冥浩尊袖袍一拂,脚下灵光腾起,一道青色飞剑“嗡”的一声破开空气,将他与姜妩烟托起。
下一瞬,两人便离地数丈、挂在风雪之上。
姜妩烟瞳孔一缩——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
飞天。
风声从耳畔如刀刮过,她本能地抱住自己,却仍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冥浩尊。
筑基……他竟然是筑基强者。
姜妩烟在大云国虽见惯权贵,却从没见过这样俯瞰天地的人物。
在这等人手中,她性命不过是一口气——
一口不值钱的气。
姜妩烟心里猛地一沉,又悄悄升起另一种火苗似的念头。
能飞天、能隔空捏死温彻的男人,若能护她一命……
那她便能在北漠这荒天血地里活下去。
姜妩烟出身青楼,最懂一个道理——
在强者面前,胆怯不换命,美色有时能。
她从来不把“靠谁”当羞耻。
姜妩烟在青楼时靠的是笑、靠的是眼波、靠的是柔情。
被赵仲轩看上后,她靠的是宠爱、靠的是顺从。
而现在,她靠的——便是眼前这位修仙者。
在姜妩烟心里,冥浩尊与当初青楼里的“贵客”并无不同:
只是下一位能让她活下去的男人。
飞剑忽然加速,风势变得像刀一样切脸。
姜妩烟立刻装作被吓住,娇躯一颤,整个人顺势贴在冥浩尊背后,双手环住他的腰。
呼吸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肩后。
若换了寻常男人,被这样一位绝色美人紧紧抱住,恐怕魂都要飞了。
但冥浩尊的声音,却连一丝温度也没有:“松手。”
姜妩烟的手指微顿,但下一瞬仍维持着伏在他背后的姿势,声音柔得像雨滴落在绸缎:
“国师大人……妩烟……怕……”
她发抖的语气,无助的姿态,带着青楼女子最擅长的“无声求活”。
换了旁人,这一幕十之八九会心软,但冥浩尊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蠢念。”
冥浩尊没有回头,却像能看穿姜妩烟所有心思。
他的声音在风中冷冷散开:
“你若以为用这点手段便能保命——”
“那你未免太看轻修仙者,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姜妩烟心中一惊,脸上一秒间浮现羞、惧、怒三种情绪,但很快被她收回,换上一副若有若无的可怜模样。
冥浩尊继续道:“我救你,不是贪你的色。”
姜妩烟脸上惊恐未褪,心底却生出一丝惊骇——
这个男人,与那些玩弄她的凡俗权贵不同。
冥浩尊声音冷如霜锋:
“我留你一命,只因为你对覆灭大云……或许还有些价值。”
“至于你能不能活到明日。”
他看都不看姜妩烟一眼:
“看你的造化。不是看你的脸。”
姜妩烟怔住,指尖发冷。
冥浩尊最后一句话,像刀锋轻轻划过:
“我把你带回去,是交给可汗涅赫发落。”
姜妩烟紧攥着衣角,声音细弱:
“那……奴家能活吗……?”
冥浩尊淡淡答:
“能不能活,看你值不值得。”
“可汗若觉得你有用,你便活。”
“若无用——我第一时间便会杀你。”
姜妩烟双唇微颤,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枚被捡起的棋子,而不是能左右棋盘的人。
她抱着冥浩尊的手,悄然松了松,但眼中那一点暗藏的求生欲,却比风更坚硬。
为了活下去,她会把自己变成任何需要的模样。
战鼓止息后,碎霜城的哀嚎声却远比战鼓更响。
北漠人自古逐水草、崇尚武力,在战马之上尚懂纪律,一旦入城,便如脱缰之狼。
碎霜城从战场变成了人间炼狱。
街巷间,被推倒的民房像乱石堆,无数百姓从废瓦后逃出,却被一刀斩翻在地。
北漠士兵挥着染血长刀,笑声嘶哑、步履狂野,仿佛刚从荒原上放出来的野狼。
有人张口乞命,还未跪下,刀已砍下了他的头。
鲜血顺着雪融的泥浆蜿蜒流去,仿佛想逃,也逃不掉。
士兵踢开木门,拖出躲藏的女子,屋梁被撞断,木屑与哭声一齐掉落。
有母亲紧抱幼女,却在强力撕扯下跌倒在地,指甲抓破石灰,仍被拖行而去。
北漠人有的粗声道:“活的都带走。”
但下一瞬,又有人大笑:“好看的留下,不好看的杀掉。”
碎霜城每条巷子都回荡着同一种声音——
挣扎、哀求、惨叫。
那些声音比刀剑更刺耳,比火焰更灼心。
孩童被吓得爬进破墙,只露一双眼睛,可还没跑出三步,就被乱兵拖住脚腕,拎起如拖牲口;
有商贩跪在自家门前,双手高举,只求保命,却被踢倒在血水里,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