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冰冷,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对“母子”——傅长安低着头,侧脸对着她,神情木然,仿佛置身事外;凌姨娘则微微抬着头,目光看似恭敬地落在她裙角,但那微微抿起的唇角,却透着一丝得意。
苏氏猛地闭上眼,仿佛再多看一眼都会窒息。
她任由黎嬷嬷半扶半抱着,脚步虚浮地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一路沉默。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氏的心尖上。
直到回到熏着安神香的正院暖阁,黎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又飞快地斟了一杯热茶塞进她的手中。
苏氏没有喝。
她只是紧紧握着那温热的茶杯,汲取着杯壁传来的微弱暖意,试图驱散寒意和心底的惊涛骇浪。
暖阁里寂静无声,只有铜壶滴漏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不知过了多久,苏氏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疑虑。
“黎嬷嬷。”苏氏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沉寂。
“老奴在。”黎嬷嬷立刻应声,担忧地看着她。
苏氏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黎嬷嬷,一字一句地问:“你说,凌氏对长安,究竟是真心疼爱,还是假意糊弄?”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黎嬷嬷心头一震。她看着苏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知道夫人此刻并非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真的在寻求答案。
黎嬷嬷沉默了片刻。她回想着凌姨娘看向傅长安时,那种毫不作伪的关切,那种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甚至不惜顶撞夫人也要维护世子的举动
伪装一时容易,可要十几年如一日地伪装出那份掏心掏肺的“真心”,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这难度太大了。
“夫人,”黎嬷嬷的声音带着谨慎,“老奴不敢妄断。但,人心肉长。十几年,便是养只猫儿狗儿,也生出真感情了。更何况是人?世子爷是凌姨娘一手带大的。”
她没有直接说“真心”,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偏向于凌氏对傅长安,恐怕并非全然虚假。
“真心?”苏氏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嘲讽的弧度,“她若真心疼爱,为何放着自个儿亲生的九阙不去疼,不去为他谋划前程,反而一心一意,把所有心思都扑在抢我的儿子身上?!”
这才是苏氏百思不得其解,也最让她心寒的地方!
傅九阙,凌氏的亲生儿子,小小年纪便展露出过人的才情,若能得生母悉心教导,将来未必不能挣个好前程。
可凌氏呢?她仿佛忘了自己还有个亲儿子!她所有的“母爱”,所有的“真心”,都倾注在了傅长安身上!
这根本不合常理!
除非,她所图的,远不止一个慈母的名声!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苏氏的心脏。
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型。
“黎嬷嬷,”苏氏的声音陡然压低,“我要你去查一件事。立刻去查。”
“夫人请吩咐。”黎嬷嬷心中一凛,躬身听命。
苏氏凑近黎嬷嬷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快速而清晰地交代了几句。
黎嬷嬷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震惊得几乎失声:“夫夫人?!这这怎么可能?!您”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氏,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自己侍奉了半辈子的主母。
这个猜想,太过惊世骇俗,太过匪夷所思!
“闭嘴!”苏氏厉声打断她,眼神凌厉,“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尤其是长安,还有侯爷!听清楚了吗?”
黎嬷嬷被那眼神慑住,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重重点头:“是,夫人。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办!”
她声音发紧,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嗯。”苏氏这才稍稍缓了神色,疲惫地靠回软枕上。
黎嬷嬷踌躇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夫人,那世子爷院子里,今日下午那几个挑唆生事,被您撞见的刁奴该如何处置?”
下午在傅长安院子里,那几个仗着世子宠爱,言行无状,甚至隐隐有挑拨离间之意的丫鬟小厮,正是今日这场冲突的导火索。
苏氏想起当时的情景,眼中寒光一闪。
“处置?”苏氏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等背主忘恩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找个由头,做得干净些。侯爷那边,不必惊动。”
“灭口”二字,她没说出口,但黎嬷嬷已然心领神会。
这是要永绝后患。
“是,老奴知道该怎么做。”黎嬷嬷垂首应下。
暖阁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苏氏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黎嬷嬷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头的问题:“夫人那二公子那边我们之前的安排,还继续吗?”
苏氏闭着眼,长长的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