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十余名护卫紧随其后。
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裴戬的心跳得厉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郁澜苍白害怕的小脸。
他认识的那丫头,平日里张牙舞爪天不怕地不怕,其实胆子小得很,夜里都不敢一个人睡。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
刚出城门不远,就见一辆马车正晃晃悠悠往城里赶。车帘子破了大半,车身上还有几道明显的刀痕,拉车的马也瘸了一条腿。
裴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澜儿!”他喊了一声,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车帘一动,钻出来的却不是郁澜,而是顾辞。他肩头一片血红,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清亮。
“世子?”顾辞有些惊讶,随即拱手行礼,“怎敢劳烦世子亲自来接。”
裴戬的目光在他伤口上停留一瞬,随即迫不及待地往车里瞧:“澜儿呢?她怎么样?”
车帘又被掀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郁澜的发髻有些散乱,几缕青丝垂在颊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但看上去没受伤。
裴戬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裴世子?”郁澜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裴戬心里苦笑。听说你可能出事,我魂都快吓没了,还能不来?
但他面上依旧淡淡的:“正好在府上做客,听说你们遇险,便来看看。”
郁澜“哦”了一声,转头又去关心顾辞的伤势:“相公,你伤口又渗血了!快回车里去坐着!”
那声“相公”像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裴戬心口上。
他抿了抿唇,吩咐护卫们前后护住马车,自己则骑马跟在车旁。
回城的路上,裴戬总算从顾辞和车夫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小两口今日去城外寺庙上香,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伙山贼。幸亏顾辞身手不错,拼死护着郁澜,撑到了巡城官兵赶来。
“那些贼人凶得很,”郁澜心有余悸地说,“要不是相公护着我,我怕是”
她说着又要掉眼泪,顾辞忙温声安慰她:“说什么傻话,保护你不是应该的?”
裴戬在一旁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既庆幸顾辞确实护住了郁澜,又酸涩自己没能在她遇险时第一时间出现。
到了晋国公府,又是一阵忙乱。
郁老夫人抱着孙女心肝肉地叫,赶紧请太医的请太医,熬安神汤的熬安神汤。
裴戬站在廊下,看着顾辞虽然受伤却仍细心护着郁澜的样子,看着郁澜依赖地拉着顾辞的衣袖,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局外人。
他应该告辞的,却挪不动步子。非得亲眼确认郁澜安好无恙才行。
太医来看过,说顾辞的伤虽看着吓人,但没伤到要害,好生将养便是。郁澜更是连皮都没擦破一块。
众人都松了口气。
郁老夫人这才想起裴戬还在,忙过来道谢:“今晚多亏世子了。”
裴戬摇摇头:“晚辈没帮上什么忙。”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可知是哪座山头的贼人所为?”
顾辞神色凝重了些:“像是黑风寨的人。近来他们在京郊活动猖獗,已经犯下好几起案子了。”
郁老夫人一听就来了气:“这些天杀的匪徒!连晋国公府的马车都敢劫!明日老身就进宫求太后做主,非得剿了他们不可!”
裴戬眼神冷了下来:“老夫人放心,此事端王府也不会坐视不管。”
他又站了片刻,实在找不到留下的理由,只得告辞。
走出晋国公府大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厅堂内灯火通明,郁澜正小心翼翼地给顾辞喂药,那双杏眼里满是心疼和关切。
裴戬心里那点闷疼又蔓延开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郁澜已经嫁为人妇,夫妻恩爱,他再惦记着就是不该了。
可感情这事,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裴戬翻身上马,却没有回端王府,而是径直去了京兆尹衙门。
深更半夜,京兆尹被从被窝里叫起来,本来一肚子火气,见来人是端王世子,立刻换上了笑脸。
“世子爷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裴戬也不绕弯子:“晋国公府的千金今晚在城外遇劫,听说是一伙叫黑风寨的贼人所为。大人可知情?”
京兆尹顿时冒了冷汗:“下、下官已经派人去查了”
“我看不必查了,”裴戬声音冷沉,“明日我便奏明圣上,京郊匪患如此猖獗,京兆尹衙门若无力剿匪,不如让兵部直接派人。”
京兆尹腿都软了:“世子爷息怒!下官明日、不,今晚就点兵去剿匪!”
裴戬这才脸色稍霁:“那我便等着大人的好消息了。”
从衙门出来,裴戬的心情总算好了些。他不能堂堂正正地护着郁澜,至少能暗中为她扫平危险。
回到端王府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裴戬毫无睡意,索性在院中练起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