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覆盖着矮坡的陡弯,路旁窝棚里冷不丁冲出数道人影。
几个瘦骨嶙峋的乞丐,脸上灰污遮住了大半神情,只剩下眼窝深处透着一股近乎兽类觅食般的急迫绿光,径直扑向郁澜的车驾。
“停车!贵人!给口吃的吧!”“老爷!太太!小姐!行行好哇!”
为首那老妇人枯瘦的手扒在郁澜的车辕上,指甲污黑皲裂得像老树根。
她身后的年轻汉子,还有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孩也跟着往前挤,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乞求和嘶叫。
车夫忙不迭用力勒住缰绳,厉声呵斥:“让开!快快让开!”却不敢真用鞭子抽打这些只剩皮囊挂着骨头的人。
郁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惊得身子一颤,随即被襄苎猛地朝车厢内侧拽去。
“小姐当心!”襄苎脸色惊惶发白,声音紧绷颤抖,双臂如铁箍般死死护在郁澜身前。
车窗外一双双干枯的手和写满饥饿的浑浊眼神却烙铁般炙烫着郁澜的眼睛。
那扑在车辕上老妇的祈求,身后孩子细弱到风一吹似乎就会飘散的哭泣,一声声,狠狠捶打着她的胸口。
她几乎是下意识挣脱襄苎些微的拦阻,伸手猛地拉开车窗边悬挂的青色布帘。
“襄苎!”郁澜语速极快地吩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拿些点心出来,分一分!”
布帘彻底掀开。
凉州荒原带着沙子气息的风瞬间灌满车厢,更扑进来的是几张挤在窗口的脏污面孔,还有伸过来枯柴般的手臂。
“小姐!这凉州不比京城……”襄苎还在犹豫,试图阻拦这突来的善举。然而郁澜的目光像两道炽热的光束,已经牢牢钉在了那个瘦小得最可怜的孩子身上。
她心一横,自己干脆利落地将手探入包袱里,迅速摸出几块尚有微温的米糕和几块油润的蜜饯来。
“拿去!”郁澜的声音不算大,却异常清晰,将那份温热沉实的食物递出窗外,递向那个瑟缩的小孩。
食物被一双双粗糙的大手争抢过去,甚至来不及道谢,饿极的人群立刻爆发出更混乱不堪的推搡和喧哗。
郁澜看着,胸口的酸楚一浪高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