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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墨骨白衣(2 / 3)

笔墨玉器,一把攥住了他爹的佩刀刀穗。五岁能挽小弓,七岁便能骑无鞍马在校场疾驰。”

“武痴。”窦冲嗤笑一声,“我们年少时聚饮,聊诗赋他打瞌睡,谈风月他如坐针毡。可一旦说起古战阵、兵器谱,他两眼放光,能拽着你从三更说到鸡鸣。他那点月俸和例钱,全砸在搜罗古兵刃、残破甲胄上了,自己穿来穿去就那么三四套旧袍,浆洗得发白。”

王桧想起什么,嘴角漾起一抹古怪的笑:“吝啬得紧。我们在摘星楼设宴,有道‘雪霞羹’,用昆仑冰泉煨乳鸽,佐以海外香草,一盏值二十两金。他尝了半口,点头说了句‘尚可’,接着——”

他拖长语调,眼中闪过戏谑,“竟招来伙计,问能否将剩的汤底给他装走,说回去煮面滋味定然绝佳。满座哗然,他倒一脸坦然。”

窦冲拍腿大笑:“还有一桩!他瞧上前朝‘鬼工’刘冶子铸的一柄环首刀,开价八百两。钱不够,跑来跟我拆借,信誓旦旦下月俸到即还。结果刀到手了,俸禄也发了,他请我吃答谢宴——西市胡人摊子的羊肉旋饼,花了十八文钱。”

“倒也不全怪他。”王桧敛了笑,神色微肃,“独孤家虽富可敌国,但对子弟管束极严,尤其他这嫡长孙。独孤陌待他,严苛更胜寻常。他的月例,莫说与我们比,就是在独孤家同辈里,也是末流。独孤陌常言:‘骄奢淫逸是败家之始,你要承独孤氏门楣,便先学得清苦。’”

“束得太紧,反倒失了气象。”窦冲捋须摇头,“有时与我们一处,锱铢必较,浑似乡下土财主家的少爷。若要在五姓里选个第一吝啬鬼,独孤弋阳当仁不让。”

“何止五姓?”王桧哂笑,“便是放眼神都所有官宦子弟,论起抠门小气,他也是独占鳌头无人能及。”

亭中一时只闻荷风穿廊的微响,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摇曳如魅。

魏长乐适时流露困惑:“可既如此,为何我入神都这些时日,从未听人提起过他?各类宴游雅集,也未见其踪迹?”

风似乎停了。

窦冲与王桧面上的笑意如潮水褪去,露出底下嶙峋的礁石。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复杂神色——那是追忆混着揣测,好奇掺着忌讳。

“因为”窦冲的声音沉了下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他不见了。”

“不见了?”

“是消失了。从所有人的视线里,干干净净。”王桧接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融进夜色里,“神都之乱彻底平息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他。”

“神都之乱时,独孤弋阳刚满二十。”窦冲的目光投向亭外无边的黑暗,仿佛穿透岁月,“他那时已挂左威卫昭武校尉虚衔,实则跟随其父在军中历练。那场乱子独孤陌亲率南衙精锐奔赴皇陵护驾,独孤弋阳也领着独三百亲卫冲杀在前,听说手刃了七名叛军。”

王桧补充道:“乱平之后,论功行赏。独孤弋阳战功赫赫,朝廷破格擢其为中郎将,虽离他爹相距甚远,但以弱冠之龄得此殊荣,已是震动朝野。按常理,他该顺势入南衙,平步青云。可是”

“可是自皇陵一战后,他便再未公开露面。”窦冲接过话头,眉间沟壑深如刀刻,“起初都以为他在府中养伤。但三月,半年,一年他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所有诗宴、游猎、军中操演,皆不见其影。我们这些旧识曾去独孤府探问,皆被婉拒于门外。连独孤一族也绝口不提这个嫡出长子长孙。”

魏长乐沉吟:“伤势过重?”

“难说。”王桧摇头,眼中浮动着不确定的影,“坊间传闻纷杂。有说他中了南疆蛊毒,肺腑溃烂,需以药石吊命;有说他腿骨尽碎,已成废人;更离奇的,说他面容被火油所毁,狰狞可怖,羞于见人但独孤家对此三缄其口,朝廷也讳莫如深。他那中郎将的俸禄照发不误,职位却一直虚悬,既不补缺,也不另任。”

窦冲冷嗤一声:“要我说,事情没那么简单。独孤弋阳那身子骨,是从小在校场摔打出来的铁疙瘩,寻常伤势岂能让他蛰伏九年?他那性子,对武事痴迷入骨,纵是双腿尽断,爬也要爬到校场边上看人操练。如此彻底地隐没必有隐情。”

“隐情?”魏长乐心下一动。

王桧左右瞥了一眼,身子前倾,声音压成一线气音:“大将军,你说会不会与当年那桩秘事有关?神都之乱尾声,清洗叛逆,株连甚广。独孤家虽站在太后这边,但过程中是否窥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又或者,独孤弋阳本人,卷进了某桩不可言说的”

窦冲眼神骤凛,截断话头:“慎言!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他转向魏长乐,神色已恢复如常:“三弟,总之这独孤弋阳是个极特殊的人物。你这画虽无五官,气韵却抓得奇准。是哪位同僚所赠?可有什么说法?”

魏长乐早备好说辞,面露惭色:“监察院同僚贺礼堆积,未及一一细查。我也是刚瞧见,此画风怪异,人物僵冷毫无意趣,还以为是哪位同僚的戏笔,或是送错了。不想竟牵出这段渊源。”

他顿了顿,状似随意道:“这位独孤公子既久不出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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