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最后一个周末,京西宾馆的小礼堂里,暖气烧得让人有些燥热。
这地方平日里静得连鸟叫声都听着真切,今天却是人声鼎沸。
茶杯盖碰撞的清脆响声,混杂着压不住的笑声,把房顶的积雪都要震落几两。
“军工系统年度总结表彰大会”,横幅扯得红得耀眼。
往年开这会,气氛大多有些沉闷。
也就是大家凑一块儿哭哭穷,互相吐苦水,再顺便还要防着别家院所抢那点可怜的经费。
但这回不一样。
空气里全是“咱也阔了一回”的豪气。
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不是枯燥的ppt,而是昨天才剪辑好的宣传片:
歼-10c在云端之上做让人头皮发麻的过失速机动,霹雳-13拖着长长的尾焰扎穿靶机,还有那台改得亲妈都不认识的歼-11bg,亮着相控阵雷达,象个坐镇中军的元帅。
台下,平时最严肃的几个大总师,这会儿脸喝得跟关公似的。
“老罗啊!今年你们空军这算是过年吃顿饺子,把这几辈子的肉都补上了!”
海军副司令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那个霹雳-13,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改个舰载版?
我不挑食,稍微改改就行!”
罗将军坐在前排,红光满面,一身笔挺的将官服似乎都因为挺胸抬头而显得紧绷了些。
“好说好说!只要许燃那小子点头,我老罗给你当搬运工都行!”
“哎?咱大功臣呢?”
众人这会儿才发现,被安排在正中央主桌位置的年轻人,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根筷子,去捅那个作为摆盘装饰用的心里美萝卜雕花。
“小许!想什么呢?”
罗将军大着嗓门,“刚才院长还在夸你,说你这一年把咱们国家的航空工业水平硬生生地往前拽了二十年!这一杯,大家伙敬你!”
全场起立。
几百号在各自领域跺跺脚地都能抖三抖的专家、将军,齐刷刷地举起杯子。
目光热切得能把许燃给融化了。
在他们眼里,这年轻人就是个活着的还能喘气的“国家宝藏”。
许燃被这场面弄得有些愣。
他站起来,也没端杯子,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镜片反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这就……庆功了?”
许燃的声音不大,也没用话筒,但那股凉意,瞬间让周围几桌人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怎么?小许,这一年这么大成绩,还不兴大家高兴高兴?”
罗将军有些纳闷,手里的酒杯端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成绩?”
许燃扯了扯嘴角,没笑,反倒象是看见了个极其荒谬的笑话。
他没坐下,反而是一脚踢开了椅子,大步走到了主席台侧面。
那里放着一块平时用来临时讲解战术的大黑板。
“嗤啦——”
许燃抓起一支粉笔,根本没给在场几位领导面子,上来就在那条还在循环播放的“辉煌战果”宣传片旁边,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看着随时要断裂的线。
“我没看见什么辉煌。”
许燃转过身,手里的粉笔灰簌簌落下,落在他并不昂贵的运动鞋面上。
“我看见的是一座空中楼阁。”
“我看见的是,咱们现在正坐在一堆随时会塌方的流沙上,拿着借来的积木,搭了个看着挺漂亮的摩天大楼。
然后一帮人围在这儿,傻呵呵地拍手叫好。”
全场死寂。
刚才的热闹劲儿就象是被谁掐住了脖子。
主管科工委的一位老领导皱了眉,茶杯重重放下:“许燃同志,话不能乱说。
我们的歼-10c完全自主产权,发动机是你搞的,雷达是你搞的,哪里是借来的积木?”
“是吗?”
许燃冷笑一声,粉笔在黑板上狠狠一点,“哒”的一声,断了一截。
“发动机叶片是咱们造的,那请问,那是用哪台机床加工的?”
“如果不靠我手搓,如果没有我用非常规手段改的那台老机床。
就凭咱们现在那几台精度连微米都保不住的国产五轴,这涡扇-10c能转几圈?”
“三天。”
许燃伸出三根手指,“只要这几天里,那几个外国厂商把控制系统锁死,或者断供几颗看似不起眼的顶级刀头。”
“咱们引以为傲的生产线,就得立马停摆,变成一堆废铁!”
台下的几位老总师脸色白了,沉飞的孙聪更是下意识地捏紧了裤腿。
这事儿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没人愿意在庆功宴上揭这块遮羞布。
“再来说雷达。”
许燃没停,甚至往伤口上又撒了把盐。
“有源相控阵是牛,看得远。但这雷达背后的作业系统,跑的是什么内核?”
“unix,还是美国人开源的底层架构。”
“如果哪天人家在那几十亿行代码里,埋了个‘后门’,或者就象微软一样搞个‘蓝屏更新’。”
“咱们能在四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