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履行了他的承诺。
在顾今安体力恢复得七七八八后,一个夜色深沉的晚上,他亲自带着顾今安和栗粒元穿越部落中心守卫最森严的局域,走向那座依山而建,外观毫不起眼的石制建筑。
厚重的金属门上刻满了荒人古老的图腾,与周围简陋的棚屋相比,透着一种格格不入的肃穆与沧桑。
“里面记载的东西,可能和你们知道的世界不太一样。”
塔罗将手掌按在门旁一个不起眼的识别板上,门内传来机括运转的沉闷声响:“做好准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顾今安一眼,大门缓缓滑开,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电子组件老化以及特殊熏香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的景象超出了顾今安的想象。
这并非一个传统的藏书阁,而是一个将赛博朋克美学与原始洞穴粗暴结合的奇异空间。
巨大的天然石窟被改造成多层结构,高耸的穹顶布满了粗壮的线缆和散发着微光的全息投影仪。
一侧是直抵洞顶、塞满了各种材质书籍的巨大书架,皮封面、竹简、甚至兽皮卷轴杂乱却有序地排列着。
另一侧则是密集的服务器机柜,指示灯如呼吸般明灭,冷却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
几台老旧的终端屏幕亮着,上面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古老的智慧与尖端的科技在这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共生,仿佛文明断层在线的一个活体标本。
栗粒元对这里很熟悉,他示意顾今安跟上,径直走向洞穴最深处。
那里有一个造型奇特、连接着无数线缆的金属平台,平台上方悬浮着一个巨大且不断变幻形态的全息星图。
“用你的共鸣之力,接触它。”栗粒元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
“别用蛮力,试着感受它,这是荒人先祖留下的设备,里面保存了大灾变前后最完整的历史记录。”
顾今安依言上前,将手按在冰凉的金属平台上,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丝共鸣之力。
起初平台毫无反应,但当他调整频率,试图与平台深处某种微弱的能量波动同步时,突如其来的状况发生。
嗡——!
平台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上方的全息星图急速旋转、放大,瞬间将他的意识吞噬。
无数光影、声音、数据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一颗熟悉的蓝色星球,那不正是自己原本居住的地球吗,但时间轴被疯狂地向后拉扯了一万年。
并非并行宇宙,这里就是万年后他们脚下这片土地的本来面目。
城市不再是钢铁森林,而是化作了无垠的废墟,掩埋在黄沙与变异植物之下。
曾经的大洋干涸见底,大陆板块扭曲变形。
天空是永恒昏黄的,弥漫着致命的辐射尘。
这不是战争的结果,而是一次来自深空无法理解的扫描或称收割,某种高维存在以近乎自然规律的方式,瞬间抹去了全球绝大多数人口和电子文明,只因其判定人类文明已触及某个危险阈值。
幸存者在废墟上挣扎,面对几乎灭种的绝境,在文明存续的道路上产生了根本性无法调和的分歧。
一派,以残存的顶尖科学家、工程师和技术官僚为内核,坚信唯一的生路在于更快、更强地发展科技。
他们聚集在残留的超级城市地基和地下避难所中,利用残存技术,疯狂点亮科技树,走向高度依赖机械义体、人工智能和能量武器的科技飞升之路。
他们试图建造方舟,甚至梦想逆向研究收割者的技术。
这便是【门内世界】,那个科技发达但社会结构僵化,贫富悬殊的三角工业世界的雏形。
另一派,则以哲学家、生态学家和部分坚持人性本位的幸存者为主。
他们反思灾难,认为正是人类对科技无节制的贪婪追逐,引来了高维存在的注视和毁灭。
他们主张摒弃导致毁灭的旧科技树,转向内在探索,寻求与自然和谐共存的新道路。
他们深入研究灾难后出现的异常能量场,发掘人体自身潜能,试图走意识进化的道路。
他们远离科技派聚集地,在荒野中创建新聚落,这便是荒人及其先祖的由来。
两派理念水火不容,从争论发展到冲突。
为避免在虚弱期内自相残杀而彻底灭亡,由当时科技派主导,利用其掌握的残存最高科技,进行了一场疯狂的物理隔离。
他们并非创造了并行宇宙,而是以巨大能量,在地球上强行扭曲空间,制造了一个重叠于现实之上、却拥有不同物理常量和时间流速的子空间或口袋维度,将主要科技城市和大部分资源转移进去,这就是门内世界。
而拒绝进入或被视作不适应者的和谐派,则被留在了满目疮痍的外部真实地球,也就是顾今安和荒人如今所在的世界。
门既是信道,也是枷锁,维持着脆弱平衡,也隔绝了两个走向极端的文明。
光影渐渐消散,顾今安跟跄一步,脸色苍白地脱离连接,巨大的信息冲击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