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尤其想深入调查廖奎那手精湛到近乎异常的医术(尤其是在处理创伤方面)和那份偶尔流露出的、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格斗本能。这些能力,绝非一个普通南洋归侨商人所能拥有。他正准备起草一份报告,申请调用更广泛的资源,甚至考虑从特殊部门渠道获取信息时,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
是他的顶头上司,一位高级英籍警司的秘书,语气不容置疑:“陈督察,警司让你立刻来他办公室一趟。”
陈督察心中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整理了一下制服,快步走向位于走廊尽头的独立办公室。
英籍警司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放着一杯红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他没有寒暄,直接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陈督察,关于你正在跟进的‘振华电子’及其负责人廖月生的调查,”警司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我了解到一些情况。”
陈督察坐直身体,准备汇报他的发现和疑虑。
然而,警司抬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振华电子’是目前香港本土电子企业中,少数在技术研发上有所建树,并且正在与外资企业进行商业竞争的公司。这类企业的纠纷,本质上属于商业范畴。”
他拿起一份财经简报,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前,港府正致力于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吸引更多国际资本。过度介入此类商业纠纷,尤其是针对其中一方的背景进行……过于深入的调查,可能会传递出错误的信号,影响外界对香港商业自由度和法治精神的评价。”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陈督察,语气加重:“我的意思是,调查需要把握分寸,厘清商业纠纷与刑事犯罪的界限。除非有确凿证据表明存在严重的违法行为,否则,调查的方向和力度,需要重新评估。你明白吗?”
这番话看似冠冕堂皇,强调商业环境和法治,但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停止对“振华”和廖奎的深入调查。
陈督察心中一沉,试图争辩:“sir,我怀疑廖月生的身份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可能涉及……”
“怀疑需要有证据支撑,陈督察。”警司再次打断他,语气变得冷淡,“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警方的资源应当集中在更明确的罪案上。这件事,就到这里。”
离开警司办公室,陈督察心情沉重。他回到自己座位,立刻通过内部系统,申请调阅几份他凭借过往经验和零星线索推测的、可能与内地某些特殊单位人员特征相符的加密档案。他想从侧面验证自己的猜测。
然而,申请提交后不到半小时,就被系统直接驳回。屏幕上只显示一行冰冷的红色小字:“权限等级不足,访问被拒绝。”
连查阅相关背景资料的权限都被封死了。
陈督察靠在椅背上,点燃了又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他回想起刚才在警司办公室,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的垃圾桶时,看到的一角——那是一个被揉皱的牛皮纸文件袋,但袋口露出的部分,清晰地印着一个他熟悉的徽标:政治部的徽标。
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
不是商业纠纷那么简单,也不是普通的背景调查。他的调查,触碰到了某些更高层面的、隐藏在幕后的力量。政治部的介入,英籍上司的明确警告,权限的封锁……这一切都构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天花板”,让他无法再向上探查。
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他懂得审时度势,也知道哪些线不能轻易越过。
他打开电脑,将关于廖奎和“振华”的所有调查资料,加密后存入一个非公开的私人档案库。备注栏里,他敲下了一行字:
【评估:身份背景存重大疑点,能力异常。调查受不明力量阻挠,触及权限天花板。
【结论:疑与北方特殊人员有关(待核实)。调查暂缓,转入长期秘密关注状态。
做完这一切,他关闭了档案界面,将烟头用力摁熄在烟灰缸里。表面的调查停止了,但作为一名警察的直觉和执着,让他将这份疑虑深深埋藏起来。他像一个耐心的猎手,暂时收起了枪,退回了阴影中,但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目标,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下一个机会。这道“天花板”的存在本身,反而让他更加确信,“廖月生”绝非池中之物。
半岛酒店咖啡厅,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锃亮的银质餐具和骨瓷杯碟上跳跃,映出一片奢华而疏离的光晕。空气中流淌着轻柔的古典乐,与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繁忙景象形成鲜明对比。萧亚轩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未曾动过的咖啡,看着亚历山大·温特步履从容地走近。
相较于前几次会面或明或暗的剑拔弩张,今天的温特脸上挂着更加醇和、更具欺骗性的微笑。他优雅落座,没有急于切入正题,反而就香港近来的艺术展览和天气闲谈了几句,仿佛只是一位叙旧的老友。
寒暄过后,他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目光真诚地看向萧亚轩:
“萧女士,我必须承认,贵公司——‘振华电子’,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展现出的韧性与……独特的创造力,令人印象深刻。”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萧亚轩的反应,见她依旧平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