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般冷静的操作,他连大气都不敢喘。而那名军医,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几乎忘记了呼吸。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进行如此精细、如此镇定的腹腔操作!这真的是一个兽医吗?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浓重的血腥味中缓慢流逝。手术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当廖奎用持针器打完最后一个结,剪断线头,再次用温热的盐水(系统知识提醒他尽可能冲洗)小心地冲洗了一下腹腔,确认没有活动性出血后,他才缓缓直起已经有些僵硬的腰背。
煤油灯的光芒映照下,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也因长时间保持精细动作而微微颤抖。但他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如初。
“血止住了,肠子也补好了。”廖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他示意军医可以再次进行覆盖包扎,“接下来,就看感染关和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
军医如梦初醒,连忙上前,用最新的消毒纱布和绷带进行包扎。他探了探伤员的颈动脉,又看了看对方虽然依旧苍白,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生气的脸,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胸口积压了几个小时的巨石终于吐了出来。他再看向廖奎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佩,甚至带上了一丝看待非人存在的敬畏。
卫生所外,一直如同石雕般伫立的雷连长,在听到里面军医带着激动汇报“连长,血止住了!木刺取出来了!人……人好像缓过来一点了!”时,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晃,重重一拳砸在土坯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既是极度紧张后怕的宣泄,也是绝处逢生后的巨大庆幸。
他猛地掀开棉帘,大步走了进来。他没有先去查看伤员,而是径直走到正在脱去沾满血迹手套和外套的廖奎面前。
雷连长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依旧布满血丝、但锐气重新凝聚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廖奎一眼,然后,郑重地、有力地点了点头。所有的感激、认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基于共同经历生死考验而建立的信赖,都蕴含在这无声的动作之中。
廖奎疲惫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他一边用剩下的热水清洗手臂,一边低声对还在激动中的军医交代:“伤口要保持干燥,绷带每天更换,换之前所有接触伤口的东西必须用开水煮过。注意看他会不会发烧,如果发烧……想办法用冷水给他擦身降温。能弄到消炎药最好,弄不到……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提到的煮沸消毒和物理降温,部分源于这个时代的常识,部分则来自系统技能附带的、超越此时普通卫生员认知的护理理念。
军医如同聆听圣旨,连连点头,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他知道,今天从这位“廖兽医”身上学到的,远不止是救回一条命那么简单。
廖奎穿上外衣,推开卫生所的门,重新踏入北大荒寒冷的夜幕中。身后的卫生所里,是一个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年轻生命,以及一群因此而对他刮目相看的军人。而前方,依旧是漫天的风雪和未知的征途。但今夜之后,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