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吴丞相不同,吴丞相在朝中根基深厚,拥趸众多,他却只是靠陛下扶持才走上高位。因经常为陛下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孙丞相在朝中名声一直不大好。这跟谢谦的凶名还不同,众人虽厌恶谢谦,却不得不承认谢谦为人刚正,是个君子,不少人甚至一边唾弃又一边钦佩谢谦;可提及他,却只剩下卑鄙小人这类言语。
虽然窝囊,但孙丞相别无选择,他若不做,有的是寒门出身的官员想要顶替他。
这回孙丞相办事也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
不过两日功夫,便联合御史大夫对周侍郎进行轮番弹劾,大小罪名罗列了有二十来条。有些的确是凑数,可有些罪名,譬如收受贿赂等却是板上钉钉。几条罪名压下来,周侍郎来不及应对便被夺去官身,丢了家产。没要他性命,还是因为吏部诸官员极力求情,皇上才网开一面。也有知情人想说,周家抓人是因为隐田的事,可一来,陛下压根没提陈州周家,二来,隐田这件事情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讲,更不能当着陛下的面讲,毕竟他们隐去的那些田地,算是从陛下手里抢粮税,陛下能乐意听才怪。一个实权在握的侍郎,就这样没了,真是叫人唏嘘。更唏嘘的是,谢谦都走了这么多年,陛下依旧愿意为他出头,衬得他们这些臣子都像是路边捡来的。周侍郎落马的消息传回陈州,沈言庭等人大为震惊。那可是吏部侍郎啊,吏部二把手!沈言庭想过要对付周铭,但真想不到要怎么对付周侍郎。
忽然间,沈言庭想到了师父送出去的那封信。会是因为那封信吗?
倘若是这样,那他师父在京城的影响比他以为的还要厉害。萧映才不管那么多呢,抓着张维元问:“那周铭是不是也能处置了?”张维元点点头:“我爹已经查出他不少罪证,知法犯法的事没少干。等这风头过去,官府便会秉公办理。”
“为何要等风头过去,如今一鼓作气料理了周家不行吗?也能尽快给被他欺压的百姓一个交代。”
张维元没吭声,就连萧映编排他们父子俩不争气时,都没再反驳。沈言庭心知肚明,哪怕周侍郎倒台,张太守还是想跟他们划清界限。这可不行,沈言庭如何肯放过张太守?他越要避嫌,沈言庭兴致就越高,越要紧紧抓住对方。
“不知道太守大人近来可有空,上回约定的事,我已有了眉目,该找个时间给太守大人禀报一番。”
张维元指尖瑟缩了一瞬。
周侍郎倒台后,朝中对谢山长的议论只多不少,外祖父也几次来信,让父亲谨慎行事,三思后行。因而,父亲不仅不想靠近松山书院,甚至连沈言庭都不愿意再接近了,哪怕他与谢谦其实关系很不错。过些日子,只怕连他都不能往返松山书院了。可思及沈言庭作出的种种努力,张维元还是决定试一试。
他会找时间说服父亲跟沈言庭见上一面。
萧映目送张维元离开后仍在摇头:“这对父子俩怎么胆子这么小,对付起一个周家都这样瞻前顾后,之前收拾刘家、收拾知县县丞时也没见这么怂啊。”沈言庭可没觉得张太守怂,人家只是趋利避害。随着周家倒台,周铭才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天塌了,那可是他们家唯一的依仗,怎么就这样倒了呢?更可怕的是,周侍郎都倒了,下一个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