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薄柯宇,并没有催促他,等待着他的后文。他抿抿唇,欲言又止。
薄晴觉得好笑,这不像他,他一向得体从容,现在扭扭捏捏,好像是害臊一样,“怎么了?”
“姐姐之前说过,首开区中标了会给我奖励…”薄晴挑眉,似乎在思考。
薄柯宇的喉咙上下滚了滚,不安的等着薄晴开口。“这事啊,你想去哪个海岛?”
“父亲在大西洋有一个私人的小岛,这些年一直都有人在打理,岛上还有森林和自然淡水湖,风景很漂亮。”
最重要的是,那里与世隔绝,只有我和你。“可以啊。"薄晴答应的很爽快,薄柯宇的眉眼迅速的晕染上一层喜悦,他是圆眼,眼尾却是下垂的,眼睛亮晶晶的,生的一副讨喜的小狗眼。“不过,"薄晴话音一转,“熊城区的项目即将启动,最近怕是没有空闲的时间。”
“好吧…姐姐,"薄柯宇原本喜悦的眉眼落了下来,带着失落,很可怜。薄晴的眼沉沉的看着他许久,向他伸出手,薄柯宇立马心领神会的半蹲在她面前。
他穿的西服裤子,这样蹲下并不舒服,原本贴合的西服裤紧贴在他的腿侧,勒着他的身体。
薄晴的手落在他发顶,轻轻抚过,从他小时候起,每当他情绪低落,她总是这样安抚他。从额头到后脑,轻柔而缓慢,带着一种近乎母性的温柔。可薄柯宇没有母亲,他也不是小孩了。
此刻,这熟悉的抚摸非但没能平息什么,反而像一簇火星坠入枯草,一股燥热自下而上蔓延,西裤的束缚感骤然鲜明,薄柯宇呼吸微乱,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等过年吧,熊城区的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去海岛上一起过年。”薄柯宇的眼睛重新亮起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好,姐姐。”他心心满意足地离开,门被轻声带上,薄晴却对着桌上下午开会的资料,半晌看不进一个字。
她的心情没来由的烦躁,像是有一团乱七八糟的棉絮堵在胸口,让她的每一口呼吸吸入了细小的绒毛,哪些绒毛顺着呼吸扒在她肺管上,又痒又痛,挠不到也压不下。
薄晴打开抽屉,抽出一根富春山居,她常抽的牌子,薄柯宇会不定时的把烟盒清理给她换上新的。
烟雾涌入肺腑,辛辣过后,那阵烦闷似乎被短暂地压了下去。沈辽说她狠心,没错,她是狠,为了利益,她什么都可以算计,什么都可以割舍。
可当薄柯宇用那双盛满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眼睛望着她时,某一瞬间,她确实心软了。
他在她身边十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人。就算不是她三叔的亲子,她也把他当“亲弟弟"抚养。“亲弟弟…”
或许她并没有把他当亲弟弟养,如果他是三叔的亲子,她也许不会这么绝情。
薄晴没再想下去,她的人生没有"如果”,尤其是这种永不会发生的假设。虚无的设想困不住她,她所做的每个决定,都只能是当下最冷静、最有利的选择。
一支烟很快燃尽,随着灰烬落下,她心中那点波澜也逐渐平复,她没有再点第二支,而是重新翻开文件。
运营分析会的内容季度复季度,大同小异,变动的只有数字,薄晴看着报表上逐月攀升的销售额与营收,这里头多少掺了水分,她心里有数。但成本栏里扎扎实实上涨的数字,却是实实在在的压力。一页页翻过,她的心在一行行数据中彻底冷静下来。最后,她拿起手机,给沈辽发去一条信息:
【尽快让他查到。】
沈辽秒回给她一个OK的手势。
屏幕的光映在薄晴眼里,一片冰凉的平静,那点罕见的柔软,已彻底沉入眼底深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