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
“8月的时候”他缓缓说,“我其实有过一次犹豫。当时张坚在电话里哭了,说他妻子的手术失败,他觉得对不起她。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哭。”
“你当时怎么想?”陶成文问。
“我当时的记录是:‘实验对象出现情绪崩溃迹象,需观察是否影响后续数据收集。’”危暐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在想,如果他这时候崩溃退出实验,我的数据链就断了。所以我加快了节奏,用‘北京专家’的希望把他拉回来。我担心他失去希望后会放弃,那样我就得不到完整的数据。”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完整的数据。”张斌重复这四个字,像是第一次理解它们的重量,“所以你用‘北京专家’的谎言,让我爸又坚持了三个月,多借了300万,最后跳楼。就为了你的‘完整数据’。”
“是的。”危暐说,“这是我最不可原谅的部分。不是骗钱,而是用虚假的希望延长一个人的痛苦,就为了观察他从希望到绝望的全过程。”
魏超一拳砸在桌子上:“你他妈的”
“老魏。”陶成文按住他,“让他说完。我们需要完整的真相。”
时间轴推进到2019年10月,最终收割阶段。
(七)所有人的拼图:最后两个月的死亡倒计时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十三个人每人贡献一块拼图,还原了张坚生命最后60天的完整图景。
陶成文 展示资金流向图:“10月到11月,张坚通过六种渠道筹集资金:银行贷款、民间借贷、亲友借款、信用卡套现、保单质押、最后是卖房。总计筹集了460万,全部汇入危暐控制的账户。”
沈舟 分析心理状态:“10月中旬,张坚已经开始出现解离症状——他在日记里写‘有时候觉得这不是真的’,‘像在看别人的故事’。这是严重心理创伤的征兆。”
曹荣荣 补充:“同时他产生了强烈的道德焦虑——他多次在日记里写‘那些数据会不会害了国家’,‘我是不是成了罪人’。危暐利用了这种焦虑,承诺‘数据只是用于内部研究’,‘这是为了完善国家能源安全体系’。”
鲍玉佳 展示通讯密度图:“11月,通讯频率达到顶峰。平均每天5次通话,最长一次通话持续2小时17分钟。张坚已经完全活在危暐构建的叙事里。”
张帅帅 调出最后的数字足迹:“11月25日,张坚收到卖房款后,分三次转给危暐。11月26日至30日,他搜索‘自杀方法’的次数从每天几次增加到几十次。危暐监控了这些搜索,但没有干预。”
程俊杰 的神经科学分析:“根据类似情境研究,当一个人决定自杀时,通常会经历一个‘决策窗口期’——从产生念头到实施行动,大约有3-7天。如果在这期间得到有效干预,很多自杀可以被阻止。危暐不仅没有干预,反而在窗口期继续施压。”
梁露 的行为模式图显示:“12月1日至3日,危暐开始减少联系,制造‘消失前兆’。这是诈骗的标准手法——让受害者逐渐适应‘失去联系’,避免突然失联引发的立即报警。”
付书云 的伦理分析:“整个过程中,危暐至少触犯了七条研究伦理底线:没有知情同意、没有风险评估、没有退出机制、没有保护措施、利用弱势群体、造成永久伤害、伪造官方文件。”
马文平 的社会影响图:“张坚死后,他的家庭破碎,妻子三个月后病逝,儿子张斌辍学一年,单位十多名同事受到调查,整个油料系统进行了三个月的安全整顿。间接影响超过200人。”
魏超 的侦查记录:“我们12月7日接到报案,开始调查时,所有电子痕迹都已经被清除。危暐使用了自毁程序,他使用过的所有虚拟身份、电话号码、邮箱账号,在12月3日到7日之间自动注销。我们花了三个月才通过资金流向的蛛丝马迹锁定境外账户。”
马强 补充:“等我们联系国际刑警协查时,资金已经通过加密货币洗钱网络转移了四层。最终追回不到100万。”
林奉超 的背景拼图:“我们后来才知道,危暐在2018年离开kk园区时,带走的不仅是赎身钱,还有一套完整的‘反侦查操作手册’。那套手册是他自己编写的,总结了如何避开警方监控、如何清除电子痕迹、如何利用法律和技术的灰色地带。”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张斌。
张斌站起来,手里拿着父亲最后几页日记的复印件。他没有读,而是看着视频里的危暐:
“最后三天,我爸写了七页日记。前面六页都是数字——欠了谁多少钱,利息多少,什么时候还。第七页,只有一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
“我对不起所有人。但最对不起的是儿子。他今天考研,希望他好好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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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终于落下来,但张斌没有擦:
“然后他给你发了最后两条短信。第一条问油料数据会不会危害国家。第二条让你告诉我,爸爸希望我每天吃早餐。”
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