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好久不见了,小缇。先坐,看看想喝什么?”
“我都可以。”乐缇在她对面坐下。
听见这个回答,贺抒雨微微挑眉。
不知为何,乐缇感到一种莫名的不自在。
贺知洲很少提起这位姐姐,偶尔提及,也总说她“任性又自我”。可看着这张与贺知洲如此相像的脸,乐缇实在难以生出任何负面情绪。“那就给你点杯拿铁,"贺抒雨红唇轻启,“再加一份开心果巴斯克,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姐姐。”
贺抒雨怔了怔,许久没听见这个称呼,她唇边笑意加深:“不客气。”“抒雨姐姐,你怎么不叫贺知洲一起?”
“我为什么叫他?“贺抒雨诧异,“见到他我就忍不住生气,又要吵架,还是省省的好。”
乐缇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出乎意料的是,贺抒雨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乐缇忍不住悄悄打量她。
少女时代,难免会想象自己以后上了大学,或者毕业后会成为什么样风格的女生。
而贺抒雨举手投足都漫不经心的,做了简约高级的法式美甲,眉眼冷淡又精致。
身上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像是一款男香。
贺抒雨忽然开口:“其实我挺讨厌我弟弟的。”乐缇一怔,抬眸看她,有些不解:“为什么?”“因为他活得太自由了。”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乐缇的意料。
贺抒雨却坦然自若,唇角漾开一抹笑:“他也是少数敢跟我唱反调的人。我们吵起来时根本不像亲姐弟,他也从不向我低头。”“直到最近,我终于找到了牵制他的方法。"她轻轻搅动着咖啡勺,“只要提起你,开玩笑说要把他的秘密都告诉你,他立刻就妥协了。”乐缇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心底涌起一阵愠怒。贺抒雨瞥见她泛白的指尖,了然轻笑:“贺知洲执意要留在国内。可我们全家都在国外,没有家人支持、人脉资源、学历背景,他寸步难行。你也看到了,他连全国大赛都进不去。”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多劝劝他,让他开心点,心甘情愿地做好出国的准备。"贺抒雨浅啜一口咖啡,又迅速蹙眉,“我不懂留在这里有什么好,他真的像一只毫不恋家的小鸟。”
“不是你们先抛下他的吗?"乐缇声音平静。贺抒雨一怔,“什么?”
“他不是不恋家的小鸟。"乐缇抬起眼眸,“他也会想家的。但是有避风港的地方才是家,所以对贺知洲来说,这里才是他的家。”乐缇曾在网上看过一段话,深以为然。
有爱的家庭养出恋家的鸟。
无爱的家庭养出自由的鸟。
而时好时坏的家庭,会养出既眷恋又渴望逃离的、矛盾的小鸟。*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拧巴的小鸟。
看似失去了父母的爱,却一直因为外婆的存在,眷恋着最后的温暖不舍得放手。
面对妈妈,她想逃离却又不舍。
像一碗夹生的饭,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倒掉。贺抒雨凝视她良久。
眼前的女孩面容尚存稚气,婴儿肥未褪,神情平静,眼神却异常坚定。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贺抒雨心底滋生。
但第一反应仍是些许不快一一或许因为被反驳,又或许因为被说中了心心事。“这里不是家。"贺抒雨笑意淡去,“有家人的地方才是。所以贺知洲必须去美国。”
话音刚落,咖啡厅外传来跑车的刹车声。
乐缇往外瞥了一眼。
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女武神停在门口,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甚至有的学生们举起手机拍照。在临宜的街道上,这样的豪车实属罕见。车旁倚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人,身形修长,正冷淡地望向她们。“相信我,时间会冲淡一切的。"贺抒雨瞥了眼窗外,慢条斯理地取出墨镜戴上,“就像人想要留住雪花,但捧在手心里只会融化得更快。”她拎起包,又不满地看了眼吧台:“这家店出餐太慢了。抱歉,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乐缇,钱已经付过了,你慢慢享用。”乐缇沉默片刻,轻声道:“…姐姐再见。”“再见。“贺抒雨踩着细跟高跟鞋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语气柔和了些,“对了,以后欢迎你来美国玩。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贺抒雨离开后,乐缇独自坐在窗边,小口吃着那块开心果巴斯克。蛋糕绵密,她却尝不出滋味。
离别对她来说,本该是个早已习惯的课题。无论是看着妈妈拖着行李离开家,还是看着爸爸对她说要去外省打工,把她送到外婆家的那天。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当离别的主角换成贺知洲,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保持平时的从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她背着书包离开。
她步履很慢地往回走,走过一起放学的小路,经过常去的罗森便利店,才发现几乎每个角落都藏着她和贺知洲的影子。红色书包上的星星挂件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上了一辆公交,到了苏宁广场她下了车。鬼使神差地,又走进那家曾和贺知洲拍合照的奶茶店。
她走进去点了一杯新品奶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意外的是,那个照片墙还在。
她趁着等餐的间隙走近,却发现原本贴着他们合照的位置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