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男子,常与卿卿走这么近怎么行?”
聂贞道:“算了,穆枣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为人都清楚了解,不用多说什么。”
祝正扬道:“我倒不是说这个,只是听说黄巢很快就要攻破洛阳了。我得让飞川跟我出去找找别的门路,不然真的打进了长安,我们一家怎么活?他倒好,还在睡!”
长安即将沦陷,总得提前找好退路。
饭桌上的气氛忽而变得沉重,没有人再说话。
祝清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她的角度和哥哥们都不一样,哥哥们害怕战乱,想找后路,他们还心怀希望,可祝清看见过历史上的五代之争。
横尸遍野,饥荒频频,最惨不过被抓去做军饷,所谓夫妻肺片,其实是真的夫妻。
祝清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更深刻的认知,一旦黄巢占领长安,残忍的五代正式开启,在这样的时代里,连唐僖宗都逃不过被杀的命运,他们这样的底层人,更不会有任何退路。
祝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她能改变历史,挽救大唐,那她就不是祝清了,而是神仙。
上辈子真的太累了,那是太平年代,她尚且死得那样惨烈,而在无人生还的五代十国,她又凭借什么去奋斗?
躺平,到了该死的时候就去死,不争不抢,佛系人生,是她能想到的,活得稍微轻松点的选择。
至于祝家这一家人……祝清心情复杂的扫视一圈饭桌上和睦的家人,他们对她的确很好,至少与自己的前世相比,他们无可挑剔。
可祝清是个成年人,成年人的感情很难培养,她这种生活在快节奏大都市的成年人感情更难培养,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出感情的小女生,所以她必须承认,他们再好,现在对她来说都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前世祝清奋斗拼搏了一辈子,她唯一收获的是溺水而亡,和一颗不死不活的灰心。
所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祝清不会再奋斗,她也没那个本事,在没有一个赢家的五代十国奋斗。
若真到了那一刻,大家各自为安吧。
祝清想着,收回了看家人的视线,明明已经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可不知为何,她还是默默酸了鼻子。
有时觉得上天真是残忍,上辈子让她那样苦,既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给她体验了一次有爱的家庭,为何却在这样残忍的时代?
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祝清实在没有胃口了,她很快放下筷子,祝正扬看了她一眼,把先前包好的馕饼递给她:“你带好,路上吃。”
祝清听话的接过来,“多谢大哥。”
祝正扬啧了一声,皱起眉来,看着祝清。
祝正扬常年上山打猎,皮肤晒得黝黑,也练了一身的腱子肉,他眉毛很粗,面容板正,大大的方脸,皱眉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是唬人!
祝清暗叫完了,原身可从来不会跟家里人道谢的。
可祝清改不掉这个习惯,前世的爱太匮乏,所以一旦别人给她点儿什么,她第一反应就是道谢。
祝清生怕露馅,急忙道:“我是说,求学那件事。虽然我不打算再学了,但还是很感谢大哥能答应我。”
祝正扬嗯一声,只道:“药已经给你装好了,你让穆枣小心些,别给洒了。身子弱就要按时喝药,在幕府要多吃饭,哥给你的兜里上放了几文钱,若是看见什么零嘴想吃就买。”
“还有,砚台已经买了,既然不求学了,你就拿去用吧。”
祝清不觉得他话多,反而心中暖暖的,乖乖地点头。
祝正扬最后沉沉地说:“就算黄巢真的打进长安,哥几个也会护着你和满满。不必忧心挂怀,劳神伤思,没得牵出旧病来,你不好受,我们看了更不好受。”
“知道了。大哥二哥嫂嫂,那我先去了。”
“等等,砚台,你带上。”聂贞放下碗筷回屋去,很快捧着一个小布包出来,生怕摔了似的小心翼翼地递给祝清。
祝清张嘴又想道谢,急忙反应过来把到了嘴边的道谢压了回去,这才抱住砚台走出门。
祝正扬目送她青白纤弱的身影走远,有些探究道:“是我的错觉吗,卿卿好像有些不同了。”
祝正扬感受到了,她在很努力的掩盖什么,看上去目光飘忽,好像很不自在。
莫非是身子又不爽利了,却瞒着不说?
他护了弟弟妹妹多年,如若不够警觉,这个家早就破了。
聂贞摇摇头:“你是不是太累了?想多了?卿卿挺好的呀。”
祝雨伯看了看自家大哥,欲言又止。
“但愿是我想多了。”祝正扬放下碗说:“我去把那小子打起来!”
祝正扬拿起墙角的棍子,走进祝飞川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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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穆枣的牛车,祝清重重吐了一口气。
还好没露馅。
她本也不怕露馅,可经过两日的相处,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舍不得这样温馨友好的家庭。
她有些惶恐,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真正的卿卿,他们还会不会继续对她好。
祝清抱着砚台,叹了口气。
她现在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越来越沦陷在这样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