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若是削减份例饿了冷了的,该如何跟皇上和太后交代啊。”富察氏面不改色,温和解释:“苏嫔放心,皇子公主本宫都一视同仁,未曾减少他们的宫分。”
苏嫔不死心又问:“敢问皇后娘娘,那您的宫分…”这话颇有几分以下犯上的意味,或许就是瞧着富察氏脾气好,轻易不会处罚底下的人。就连一贯不参与口舌争斗的海常在都睁大了眼,惊恐地看向苏嫔。富察氏果然没生气,只淡淡道:“本宫的膳食一应减半,额外的如一品拉拉,一桌奶皮、熬尔布哈之类也全部削减去。另外,皇后独有的内大红色大卷江紬也删去,其余布料则改为减半,诸位妹妹可还有疑惑?”苏嫔陷入了沉默。
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富察氏对自己竞然更狠。看苏嫔一脸不死心的样子,容意原本想开口杀鸡儆猴。谁知,坐在哲妃对面的辉发那拉氏却忽然开口:“先前高贵妃的阿玛得皇上看重,满门从镶黄旗包衣抬入镶黄旗满洲;后来,仪嫔又靠着一腔真心感动了皇上,将她阿玛拨入包衣佐领旗下。下一个也不知会轮到哪位姐妹,但一味跟皇上皇后对着来,定然是没戏的。”
苏嫔一怔,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辉发那拉氏,终究没再说什么。她忍不住想起去年在西二所时,弘历亲口答应的入旗之事。仪嫔一个死人也便罢了。
为何高佳氏满门都入了镶黄旗,皇上竞还不给她个准信儿。若高佳氏腹中的孩子是个皇子,那永璋……还能得到他汗阿玛的关注与疼爱吗?送走了各宫妃嫔,容意和木犀匆忙用过早膳,就要去跟内务府扯皮。缩减宫分明面上是由皇后娘娘说了算,但内务府这帮子油滑东西,一旦不能从中捞取福利,必定是要给找各种由头的。诸司之中,唯广储司掌管着一应宫分的库房钥匙,也是最能捞油水的衙门。果不其然,瞧见长春宫两位女官过来,广储司的织造官和司库便交换个眼神,笑吟吟迎上前:“哎哟,两位姑姑想必是为着缩减宫分的事儿过来,何必劳动您二位亲走一趟呢,派个跑腿的来知会一声,奴才们自当唯姑姑马首是瞻啊。容意听这俩人嘴里含核桃一般说着逢迎话,脑海里一瞬间就想到了公司里的"老油条"一一
漂亮话是一套一套的,活儿是从来不干的,对领导是阳奉阴违的,出了事是甩锅给新来的。
这俩的举止做派,完全符合。
见织造官又在那里跟木犀哭惨,容意实在懒得搭理,走到一边问正在忙活着的小太监:“广储司平日里对官员可有考核?”小太监约莫是没想到竞会被搭话,打着磕巴答:“回、回姑姑,有的。内务府每三年会有一次京察,职位不同,来考察的总管大臣也……各不相同。一般都会分为四等排序,最末等就会被筛出去,做不得官了。”容意闻言,震惊一万年。
这就相当于老板告诉你,三年来查一次绩效,做不好你就第三年年底拿着所有工资滚蛋。
容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裆,忽然就很心动……小太监显然有些被这位姑姑的怪异举止吓到了,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又小心翼翼道:“不过,内务府每月都会派下来需要加急完成的活儿,奴才们称作′督催’。若没有在规定时限内做好,或是做完却出了岔子,一顿板子都是小事,闹不好一个月月钱便都罚没了。”
容意:…”
这么惨?
果然,长春宫是天底下最好的公司!
容意又跟小太监唠了几句,见木犀沉着脸从那头过来,她也不问,拉着人便一道去了广储司衣库。
春宁的姑姑身体大好之后,重新回了衣库,如今是衣库这儿人人尊崇的沈姑姑。
沈姑姑远远就瞧见容意了。
她叮咛几个绣房的绣娘做活仔细些,便从屋里追出来:“容意,等了你许久都没过来,我正要想法子去寻你呢。”
容意笑起来,跟沈姑姑介绍了一下木犀,复而说起俏皮话:“春宁的钱可都还完了,姑姑难不成还要多送我一笔银子不成?”沈姑姑哈哈笑着,将两人带到僻静些的地方,这才一脸严肃地压低声音:“缩减宫分的事我听说了,最先就是传达到衣库的。当时,绣房正为皇后娘娘缝制册封礼上要穿的吉服,我们几个管事被喊出去说话,回来的时候,吉服袍上便被人动了手脚。”
容意和木犀对视一眼,问:“姑姑和几位同僚都出去了?统共出去多久?”沈姑姑偏着头回忆一番:“我们五人都出去了的,一道回来是约莫半个时辰以后。”
这么长时间,的确够人动手脚了。
“我仔细瞧过,胸背上的五爪金龙都变成了四爪蟒袍的纹样,里襟正龙眼珠的线也被勾去了。"沈姑姑想想都后怕,缩着肩膀小声道,“我怕打草惊蛇,抓不出那人连累整个绣房遭殃,暂且还没有对外声张。”“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且递个话上去,问问娘娘的意思,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