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映仪送给小侄女的床呢,你往哪里去了?”钱玉幸成婚几载一直未曾有孕,却也不急,因此只是把那小床望一望,便道:“哦,昨日不是有外头的太太请我去赏花?我去了,本是想看一看那郭月在不在,我好教训她一番,使她以后不敢再欺负妹妹。”“哼,郭月不在,倒叫我听到个不好的消息,"钱玉幸道:“瑞王膝下的世子到底娇气,他在府学夜里起来方便,竞还能把腿给摔断!这下我是想寻他麻烦,也不好再去。”
“哟,这可了不得,瑞王府没找茬?"任郁青忙问。钱玉幸撇一撇唇,道:“找什么茬?他自己摔断腿,瑞王府还能上府学理论不成?″
钱映仪也有些诧然,“我从未听过摔一跤能将腿摔断的,他这是多倒霉?”“我也不知,"钱玉幸随口答道:“只是今日出去听别人说起来,才知晓这事。”
虽不喜俞敏森,听说他腿断了,钱映仪幸灾乐祸几句便也止住,又拉着姐姐与嫂嫂一齐聊些家常。
落日鎏金时,钱林野提着几尾还活着的河鱼归家,在门口与余骋撞上,二人正好一并往后院走。
许珺在家无事,一心扑在任郁青的肚子上,这厢听到风声,就忙使两个婆子去把鱼要过来。
旋即炖上一锅鲜嫩的鱼汤,又使厨房备些时兴的菜,待钱兰亭归家,一家人就坐在小花厅乐呵呵用饭。
余骋这几日还未去府衙转转,只在江宁、上元等县巡访。正客气接过许珺递来的鱼汤,倏然想到件事,他便笑道:“说起来,从上元回来时,我在红桥那边撞上个热闹,说是今夜有庙会,倘或坐马车去,倒是不远,你们想不想去?”
钱玉幸与钱映仪一脉相承,最喜此等热闹,忙兴兴点一点下颌,钱玉幸更是笑吟吟替余骋夹一筷子豆腐,嗓音也软得要把他包住,“官人,请吃。”余骋悄瞥垂首用饭的二位长辈,两只耳朵红彤彤的,轻瞪钱玉幸一眼,又问钱林野,“你们呢?大嫂近来精神不错,要不要也出去转转?”“那要看你们大嫂想不想去了,"钱林野笑,“她想去,我也跟着去,她不想去,那我也不去。”
钱映仪把脸埋在碗里偷笑,不一时,复又期期艾艾望着钱兰亭,“爷爷,您去不去呀?”
钱兰亭细嚼慢咽用饭,半响,乜她一眼,道:“工部事忙,都水清吏司的那位大人生的是怪病,爷爷每日早出晚归,连脸上的褶子都深了些,今日好容易早早归家,你就放过爷爷,让爷爷好好休息一回,行吗?”这话诙谐,众人笑作一团。任郁青便笑着点了点下颌,“那我也去,我是感觉好多了。”
于是用罢晚饭,各自回院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一行人就兴兴出门往红桥赶。依旧是两辆马车一并出行。
两炷香的功夫赶过去,隔着车帘便听敲锣打鼓声,马车甫一停下,钱映仪就忙撩开帘子。
眼前倏然凑来一截结实的胳膊,她顿一顿,不自在地瞟了侍卫一眼,还是搭上他的手臂,旋即下了车。
果真是场庙会,来往行人虽算不得拥挤,却犹显热闹,地面还有些湿,满街花灯照得地面好似一幅画,沿街击鼓之人亦有不少。钱映仪立时浮现笑颜,上前揽着钱玉幸的胳膊,把余骋往一旁挤一挤,“姐姐,咱们往那头去!”
余骋无奈笑一笑,只好跟在后头。
姐妹二人又左右将任郁青给围住,细细呵护着。眼见人有些多,秦离铮不自觉想跟紧钱映仪,脚步加快没片刻,钱林野陡然出现在视线里。
钱林野乜他一眼,笑道:“秦指挥,我的妹妹,我会看着。”秦离铮稍稍歪脸,去窥视前方那抹熟悉的背影,只道:“那就请跟上,不必刻意倒转回来提醒我。”
因二人先前在京师有过节的缘故,钱林野暗藏与秦离铮作对的心思,行走时总要越过他。
正暗自较劲,倏见秦离铮的脚步顿停,眼神稍显冰冷。钱林野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钱映仪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个俊俏男子,正噙着笑与他搭话。
“那是……燕三郎?"钱林野眯着眼睛猜测。秦离铮淡道:“还不过去?不过去就别拦着我。”言罢顺势撞开他的肩往钱映仪那头行去。
钱林野忙跟上,语气亦算不得好:“不必劳烦你!我这就去!”这厢钱映仪也稍显意外会撞见燕如衡,见他穿一身补服,猜想他是从江宁县衙回来,便笑道:“好巧!”
钱玉幸暗窥燕如衡这张尤其漂亮的脸,她不知其父有什么阴谋,只道这脸得妹妹欢喜,因此刻意拉着任郁青往一旁让一让。燕如衡也有些诧异,这几日虽被爹训斥过,但能见到钱映仪,他还是十分高兴。
于是挨个作揖,遂顺势与钱映仪并肩往前走,他笑道:“的确是巧,我听衙门班头说此处有庙会,想着也许会有凤阳的点心卖,便过来看一看。”钱映仪头一回听他提起凤阳,她没去过,免不得好奇,便偏过头凝视他,“风阳的点心,有这么好吃?”
“还行吧,"燕如衡脸上陡显怀念神色,“在凤阳待的那几年,是我过得最深刻的日子,东西自然也就好吃些。”
钱映仪只当他随口一提,现下心情不错,便跟着笑,“你这样说,我倒馋了,正好家里嫂嫂怀孕,说不准也爱吃,我同你一起去寻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