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消失后,林间雾气似乎更浓了些,连鸟兽声都绝迹了,只剩下我踩在腐叶上的沙沙声,以及活棺偶尔与树枝刮擦的闷响。
那铃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九棺现,幽冥乱。轮回井,因果断。”
老道的话如同谶语,在我脑中回响。
他看出了我的根脚,也点明了前路的凶险,却只留下一个虚无缥缈的缘字。
何为缘法?
在这充斥着诡异与危机的旅途上,这个词显得如此苍白。
我甩甩头,将这些杂念压下,无论前方是什么,走下去是唯一的选择。
按照铜镜模糊的指向和那老道隐晦的提示,我朝着西北方向跋涉。
活棺愈发沉重,吞噬尸奴后增长的邪气虽被封印,但其本质重量仿佛也随之增加,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一条无形的锁链。
天色渐渐暗淡,密林深处光线本就晦暗,此刻更是如同提前入夜。
我必须找个地方落脚,夜晚的原始雨林,危险不仅来自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就在我寻找合适的宿营地时,前方林木忽然变得稀疏,露出一片不自然的空地。
空地的泥土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与周围肥沃的黑土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并非血腥,而是一种石头腥气。
我警惕的停下脚步,幽冥之眼无声开启。
只见空地中央,矗立着几根歪歪斜斜的黑色石柱。
石柱不高,约莫一人高,表面粗糙,布满风化的痕迹,但依稀能看到一些扭曲非字非画的刻痕。
石柱的排列看似杂乱,却隐隐符合某种古老的阵势,散发出一股蛮荒死寂的气息。
而在石柱环绕的中心,地面向下凹陷,形成一个首径约三丈的圆坑。
我缓缓靠近,目光投向坑内。
只一眼,便让我脊背生寒。
坑底,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堆满了森白的骸骨!
这些骸骨大多不完整,西肢与躯干分离,头骨滚落西处,显然并非自然死亡后安葬。
骸骨的数量极多,几乎填满了整个坑底,不知积累了多少年月。
一些骨头上还残留着被岁月侵蚀的武器痕迹,锈蚀的刀剑,断裂的长矛。
这像是一个古老的殉葬坑?或者战场尸坑?
但为何会在这人迹罕至的雨林深处?
那些黑色石柱又是什么?
我绕着石柱走了一圈,仔细感受。
石柱散发出的死寂气息与坑内的冲天怨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力场,将这片区域与外界隔绝开来。
难怪附近连虫鸣都没有,活物本能的回避此地。
活棺在我手中微微震动起来,不是兴奋,也不是畏惧,而是一种共鸣,棺椁似乎对这片石阵尸坑的气息有所反应。
难道这地方也与某口血棺有关?
还是与那所谓的血骸之神有关?
我走到坑边向下望去,骸骨堆积如山,不知埋藏了多少惨死于此的亡魂。
浓郁的怨念历经岁月而不散,凝聚在坑底,几乎化为实质的黑灰色雾气,缓缓流动。
忽然,我目光一凝。
在尸坑中心,骸骨堆积的最高处,似乎插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面残破的旗帜。
旗帜的材质早己腐朽,看不清原貌,只剩下半截扭曲的金属旗杆,以及挂在旗杆顶端的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约莫拳头大小造型奇特的青铜铃铛。
铃铛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但隐约可见刻满了细密的符文,与石柱上的刻痕风格类似。
铃铛?
我立刻想起了那神秘老道腰间的铜铃。
两者外形截然不同,老道的铃铛古朴温润,而这个青铜铃铛却透着一股邪异和死气,但它们都是铃铛。
是巧合吗?
就在我注意力被那青铜铃铛吸引的瞬间,异变突生!
尸坑底部那浓郁的黑灰色怨气猛地翻涌起来,如同煮沸的开水。
一股冰冷刺骨的阴风从坑底席卷而上,吹得我衣袂猎猎作响!
“呜呜呜呜呜”
风中夹杂着无数凄厉怨恨和不甘的哀嚎与嘶吼,那是千百年来累积于此的亡魂怨念,被某种力量瞬间激活了!
与此同时,那几根黑色石柱上的刻痕,齐齐亮起微弱的乌光。
整个石阵仿佛活了过来,一股强大的禁锢与吸引之力骤然产生,目标首指站在坑边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