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未醉。
大人与阮夫人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如今没几个人知晓,成安未派其他竹里馆侍从,在答应了一声后,就亲自去了绛雪院。阮婉娩见成安忽然来唤,心中一惊,但又想,这其实是从前常有的事,谢殊是朝廷命官,白天事忙,从前常在晚间将她唤进竹里馆中,检查她为谢琰抄写的经书。只是这样的事,已有好些时候没有了,只是在十几日前,她和谢殊曾在夜里有过那样的事,阮婉娩此刻对成安的传唤,不免心中感到发怵。她不想过去,在心里斟酌着言词,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推脱时,她身边的晓霜已结结巴巴地替她道:“太……太晚了,小姐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白天……白天……在老夫人那里说吧。”
晓霜心里也发怵,既害怕谢大人,也害怕眼前这个曾派人把她关了半夜的成安,但是为了小姐,她还是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替小姐拒绝了,虽然谢大人最近都没欺负小姐,但万一今晚,他突然兽性大发了呢!然而晓霜鼓足勇气的拒绝,在成安那里,听着像是一句笑话,成安微笑地看着晓霜和她的小姐道:“大人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如果阮夫人执意要如侍女所说,奴婢就只好回去如实禀报了。大人对夫人是有怜惜之意的,但对别人,就不一定了,夫人是曾经替晓霜姑娘挡了一回板子,但,能挡几回呢?”所谓的怜惜之意,阮婉娩只当成安是在信口乱说,但他说的那句“大人命令不可违背”,阮婉娩知道是铁一般的事实。也许本来无事,却因为她违背了谢殊的命令,而惹出什么事来,晓霜不似她能有谢老夫人庇护,谢殊若想迁怒于晓霜,一句话,就能将晓霜打个半死。
阮婉娩遂未说出拒绝的话,而就去书房取她近来为谢琰抄写的经书,并劝晓霜就待在绛雪院内,“如果我半个时辰内没回来,你就去清晖院,设法让老夫人去竹里馆”,在低声嘱咐了这一句话,阮婉娩携着卷起的经书,随成安在夜色里向竹里馆走去。
尽管以防万一,特意嘱咐了晓霜那一句,但在走往竹里馆的路上,阮婉娩还是认为谢殊要见她,应就只是为检查经文而已。因谢殊本人都在她面前说过,那夜只是一场醉酒后的意外,因谢殊在那场意外后,近些时日几乎把她当透明人,与那夜醉酒后的可怕模样,判若两人。阮婉娩对竹里馆书房有些心理阴影,遂当成安将她引向竹里馆的琴室时,她心里还悄悄松了口气。然而,当走进琴室之后,阮婉娩刚稍稍放下的心,就院然悬提到了嗓子眼里,因她在跨过琴室门槛的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阮婉娩下意识就想离开这里,却已晚了,在她想转身出门的瞬间,琴室房门就在外被关上了。阮婉娩走不出去,只能寄希望于谢殊,希望谢殊传她过来并无叵测之心,希望谢殊就只是想检查她抄写的经书而已,谢殊他……他并没有喝醉。
谢殊……醉了吗?阮婉娩望着不远处席地坐在琴旁的男子,心中惊惧且狐疑。不似晚间用膳时穿着一袭云丝长衫,谢殊此刻身上穿着较为宽松的氅衣,发髻也非一丝不苟束着,有漆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他两肩与背后,既像是个落拓不羁的抚琴居士,又好像那份落拓不羁,并非是寄情于曲的洒脱,而是暗藏着些…若颠若狂的味道,在他身上酒气的熏陶下。阮婉娩担心心谢殊已醉,死死抓着手里的经文,僵站着门边,半步不敢上前时,见谢殊指端轻拂了拂琴弦,在泠泠的古音中抬眸看了她一眼,淡声说道:“过来,我没有醉。”
谢殊确实没有醉,尽管他本来是想大醉一场。他近些时日,似乎一直想要大醉一场,他是酒量尚可,但他并不是嗜酒之人,从前从未有过这样贪杯的念头,可近来这念头却频频出现,连同他那些理不清的混乱心绪,在他心头一起损得他不得安宁,从与阮婉娩有过那一夜起。他想要大醉,终在今夜无法心静时,令人取了酒来。然而他却不是越喝越醉,而是越喝越发清醒,越发明白自己近来为何总是想要饮酒,他其实是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一个可以再度亲近阮婉娩的理由。那夜他是因醉酒才会那般,际婉娩是这样说,他自己也是这样说,然而他错了,其实清醒的时候,他对她的心思,仍似醉酒时。
不知是从醉酒的那一夜起,才在现实里有了这心思,还是只是那一夜的酒,彻底地将他对阮婉娩的心思,从梦境勾进了现实中,他的的确确对阮婉娩欲壑难填,他今夜饮酒,只是想将自己灌醉,只是潜意识里,想与阮婉娩再有一场醉后旖梦,这些时日,他一直都想与阮婉娩再有一场旖梦。然而何必如此,他既想要,那便直接弄到手就是,他谢殊向来便是这样的人。在看清自己的心思后,谢殊便不再回避,阮婉娩对他来说,本就只是个负心薄情的女子,在谢家如同服侍祖母的侍女,他从未把她当成阿琰的未亡人,早就退婚的阮婉娩,也根本不配做阿琰的未亡人。他的心思与阮婉娩之间,并未横亘着任何阻碍,阮婉娩也不可不顺从于他,她本就欠谢家的,他让她怎么还,都不为过。
谢殊指尖敲着杯壁,望着站在门边的雪衣女子,心中忽浮起"美人如花隔云端"之句,在静了一静后,再一次道:“过来。”阮婉娩见过喝醉的谢殊,知道谢殊在真正醉了的时候,会身形不稳、面色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