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逗得严令衡忍俊不禁,亲昵地掐了掐她粉嫩的脸颊,纠正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们璇姐儿不仅有雅量,还知道活学活用,真聪明。”
严令衡一番连消带打,瞬间将裴知希占尽的上风化为乌有,反倒让璇姐儿落了个"原谅”她的名头。
她气得脸色通红,张口欲辩,腿上却猛地一痛,不用看也知道是亲娘廖氏在桌下拧了她一把。
裴知希委屈地看过去,整对上廖氏警告的眼神,显然是让她闭嘴,终究不敢反抗。
家宴继续,无人在意她的憋闷。
宴席散去,众人各自回院。一踏入锦秋院的门,裴知希便再也按捺不住满腹的委屈和愤懑,甩开廖氏的手,眼圈瞬间就红了。“娘,您刚才为何拦着我?"她声音带着哭腔,又急又气,“分明是那小丫头片子先污蔑我抢东西,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这裴府里的东西,难道都刻了她璇姐儿的名姓不成?我连看看都不行,我也是姓裴的!”廖氏疲惫地揉着眉心,示意丫鬟关上房门,这才耐着性子道:“一个杯子罢了,也值得你记挂到现在?你若喜欢,娘明日就给你寻个更好的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眼光要放长远。我们才刚回府,立足未稳,你为了个杯盏跟个六岁稚童当众争执,像什么样子?”
“今日为一个杯子闹,明日是不是要为厨房少给你一根葱、一碗冰去闹?一个官家小姐,若学得这般锱铢必较,眼皮子浅薄,传出去连村妇都不如!”裴知希却倔强地一拧脖子,眼泪啪嗒掉了下来:“这哪里只是一个杯子的事,这是长房在欺我们,是那小丫头当着全家人的面污我的名声。姑娘家的清誉多要紧,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凭什么要我忍气吞声?我咽不下这口气!”廖氏见女儿如此执拗,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她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裴鸿诚,叹道:“老爷,您瞧瞧这丫头这寸步不让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半点沉不住气,往后在这深宅大院里,可怎么是好?”裴鸿诚向来不太管这些口角琐事,此刻被问到头上来,也只是含糊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孩子还小,慢慢教便是,你也少说两句。”廖氏看着犹自抽噎的女儿,和置身事外的丈夫,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她知道,女儿争的确实不只是一个杯子,而是初回府邸想要立足,却被长房打压的那口不平之气。
可在这高门深院里,有时候,退一步并非怯懦,而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更好的时机。这番道理,心高气傲的女儿,何时才能明白?暮色渐沉,廊下灯笼在秋风里摇出细碎的光影。李玉娇提着裙摆匆匆追上来,在月洞门前唤住严令。
“三弟妹留步。”她微微喘着气,眼底带着真挚的感激,“今日宴上,多亏你为璇姐儿解围。”
严令衡转身浅笑:“二嫂言重了。璇姐儿招人疼,我这个做婶婶的,心自然偏向自家人。”
李玉娇摇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与自嘲:“正是如此,才更要谢你。若非你开口,依着我的性子,怕是要逼着璇姐儿低头认错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重'′知书达理′四个字。”
她的话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
严令衡脚步微顿,眸中有微光一闪而过,意有所指地说:“二嫂,理这个字,有时候未必全在书上。端看谁更不在意脸面,谁更能豁得出去罢了。否则,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胡搅蛮缠却能占尽便宜的人?”李玉娇沉默片刻,她何尝不懂这道理。可商户女的出身像道枷锁,让她在相府步步谨慎,哪里敢真豁出去。
严令衡见她神色,心下了然,故作轻松地笑道:“二嫂的心意我领了,日后可千万别再送什么谢礼到我院里,那我可真要恼了。”李玉娇知她是有意缓解气氛,不让自己难堪,从善如流地点头,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好,那便当是三婶疼侄女的心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