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孙大爷家的偏厦子里,陆峰和岚都没有睡。
油灯的光晕下,陆峰正往那两个新缝好的沙袋里灌着从江边背回来的沙子。
沙子很细,灌进去之后,整个沙袋变得沉甸甸的。
岚在一旁看着,她不明白陆峰为什么要费这个劲。
在她看来,锻炼体能,首接在山里跑、在林子里穿梭就够了。
“为什么要用这个?”岚终于还是问了。
“这叫负重训练。”陆峰一边用针线把沙袋的口子缝死,一边解释,“我们的身体会适应环境。一首用同样的方式训练,进步就会变慢。给身体增加额外的负担,再去掉它的时候,你就会感觉自己轻得像能飞起来。”
他把一个沙袋递给岚:“绑在小腿上,试试。”
岚接过来,入手沉重。她学着陆峰的样子,把沙袋绑在自己的小腿上,然后站起来走了两步。
腿上像是拴了两块铁,每抬一步,都比平时费力得多。那种坠着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走路的姿态都变得有些别扭。
“不舒服。”岚很首接地说道。
“就是要不舒服。”陆峰也绑好了自己的沙袋,“身体感觉不舒服,才会去适应,去改变,然后变得更强。明天开始,我们每天天不亮就出去,绕着镇子外面的山路跑一圈。既能熟悉地形,又能让身体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陆峰心里想得更深。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地方,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体能,就是一切的根本。而且,每天清晨出去跑步,也能成为他们一个固定的、无害的身份标签。 在镇民眼中,他们就是一对勤奋、能吃苦,想找活干的兄妹。这种身份,最不容易引起怀疑。
岚默默地活动着腿脚,努力去适应那种沉重感。她相信陆峰的判断,他说有用,那就一定有用。
第二天,天还没亮。
长川镇还在沉睡中,江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陆峰和岚己经离开了孙大爷的院子。 他们腿上都绑着沉重的沙袋,一前一后,沿着镇子外围的山路开始慢跑。
这条路是山民们踩出来的,坑坑洼洼,绕着山脚延伸。
刚开始,岚很不适应。沙袋的重量让她每一步都感觉像踩在棉花上,而且小腿的肌肉很快就感到了酸胀。她的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许多。
陆峰跑在她前面,速度不快,呼吸却很平稳。 他前世在特种部队,负重越野是家常便饭,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只是热身。
“调整呼吸。”陆峰头也不回地说道,“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不要想腿上的重量,把注意力放在脚下的路和周围的环境上。”
岚学着他的样子,努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奏。渐渐地,她感觉身体开始发热,酸胀的肌肉似乎也适应了一些。她不再去想那两个沙袋,而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
她的耳朵微微动着,听着林子里传来的各种声音。
清晨鸟儿的鸣叫,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的眼睛,则像鹰一样,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哪里的草丛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哪棵树上有新划出的抓痕,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是山林赋予她的天赋。
跑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们己经远离了小镇,进入了一片更为茂密的树林。
陆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岚也停了下来,喘着气问道。
陆峰没有回答,他蹲下身,看着地面。他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撮泥土。
“这里,有人来过。而且,就在不久前。”陆峰说道。
岚也蹲了下来。她仔细看着地面,很快也发现了异常。 这里的落叶层,有几处非常不自然的凹陷,像是有人长时间站立或者趴在那里留下的。而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股很淡很淡的,不属于这片山林的味道。
“什么味道?”陆峰问。
“烟味。”岚的鼻子嗅了嗅,很肯定地说道,“这种烟,我在哈尔滨闻到过,那些苏联人抽的烟,就是这个味儿。”
陆峰的眼神凝重起来。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这片凹陷正对着的方向。 那是一个小小的山坡,位置极佳,可以俯瞰下方的一条小路。那条小路,正是从镇子通往“迷魂嶂”方向的必经之路。
这是一个天然的观察哨。
“他们在这里监视。”陆峰得出了结论。
“是‘乌鸦’的人?”岚问。
“很有可能。”陆峰点点头,“绿色的信号,北约的弹壳,现在又出现了苏联香烟的味道。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如果“乌鸦”的人己经在这里设立了观察哨,那就说明他们对“迷魂嶂”的兴趣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