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委屈,可他堂堂天子亲手伺候她,给她欢愉。
白日里,她也曾故作柔情,弹了两支吵人的曲子折磨他的耳朵。
他还另搭进去一把好琴,两套价值连城的漂亮头面。
还不足以令她消气?皇帝不解。
纵然昨夜在他掌间化作一汪春水,今夜她投入“侍卫”怀抱,依旧坚定地想要弑君。
这看似柔弱可欺的小可怜,还真是娇纵难哄,叫人头疼。
醒来后,还是皇帝在。
程芳浓按部就班地吃药,用早膳。
理智上已清楚,夜里的侍卫与皇帝绝非同一人,可她的眼睛却不受控制,总不经意往皇帝脸上落。
真的不是吗?可为何她还是觉着像,无法彻底放下那丝疑虑?
她见过那侍卫的背影。
摸到过侍卫脊背上狰狞的鞭伤。
侍卫喜欢亲她的唇,一遍遍辗转厮磨。而皇帝轻薄她的那晚,一次也不曾亲她的唇,皇帝只对撩燃她的身子有几分兴致,却嫌她脏。
侍卫精壮结实,皇帝病弱无用。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心中有无数条线索佐证。
可不知为什么,程芳浓就是放不下那比发丝还细的一线可能。
从慈安宫回来,程芳浓主动请缨,替皇帝批奏折,为他分忧。
可今日的她,心思根本没在奏折上,朱批甚至写错了地方。
该如何验证呢?
皇帝抽走她面前写错的奏折时,程芳浓心里正思索着,被他吓得脸色发白,生怕他看出什么。
果然,皇帝察觉到她的异样。
俯低身形,手肘撑在御案上,将奏折开开合合把玩着,打量着她小脸,戏谑:“今日怎的总盯着朕的脸看?难不成,大婚半月有余,皇后终于看出朕生得俊了?”
语气轻松,漫不经心,实则皇帝心口微微收紧,这个女人还在怀疑。
不过,他并不相信她能抓到什么。
同时,他也不信她会老老实实什么也不做。
正想着,女子温软的柔荑抬起,触碰到他脸庞。
皇帝生得俊,也是事实,程芳浓没反驳。
记得姑母曾告诫她,切莫对皇帝动真情。
真是多虑了,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喜欢皇帝。
若说皇帝全身上下,从里到外,能稍稍打动她的,倒还真有,便是这张极具欺骗性的俊美无俦的脸。
程芳浓抚上这张俊颜,眼神清明,不带任何欲念,就像欣赏好看的花草器玩。
“皇上龙章凤姿,确非臣妾从前见过的凡夫俗子可以相提并论的。”程芳浓感受着他面庞轮廓,回忆着昨夜摸到的那张脸,悄然比对。
时而觉着像,时而又觉得有差别,她指腹抚过他深邃的眉骨,举棋不定。
她越是怀疑什么,皇帝越是大大方方提什么:“哦?那与姜远比呢?在你心里,是朕生得俊,还是姜远更甚?”
这话令程芳浓心口蓦然一跳,他竟主动与姜远做比?!
心中的天平倾斜得彻底,可没有亲眼所见,程芳浓仍无法放弃。
虽说皇帝并没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可万一中的万一,他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打消她疑虑呢?
摸不出什么,那便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
程芳浓未再耽搁,否则她一整日都要为此事心绪不宁。
她心一横。
侧身捧起案头已然放凉的茶汤,递向皇帝。
“皇上渴了吧?喝口茶,润润喉。”程芳浓故作镇定,温柔含笑,托着茶盏的指尖却攥得发白。
“不敢回答。”皇帝站直身形,边接茶盏,边似笑非笑望着她,“看来在皇后心中,他比朕好。”
女子还是心思浅了些,所有的心机、紧张都写在脸上。
皇帝洞悉一切,却顺水推舟。
茶盏莫名一歪,茶汤朝皇帝衣襟泼过来,他不躲不避,任由一盏茶全倾在身上。
“皇后。”他佯怒。
程芳浓吓傻了,赶忙绕过御案,抽出帕子,手忙脚乱替他擦拭:“皇上这话真是折煞臣妾,也吓着臣妾了。”
幸而皇帝有病,吃这种干醋,否则她还真没想好如何解释。
可她薄薄一块帕子,怎能吸得干他衣襟上的茶水呢?
眼见着皇帝衣襟打湿一大片,程芳浓佯装心焦,顺势关切道:“皇上身子弱,快把湿衣脱下来,当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