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哥，你手里不是有字据吗？”
一道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林晚捏着嗓子喊完，就立刻缩了回去。
被抓着的男人像是被点醒了。
“对，对！我有字据。”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攥得湿乎乎的纸，“同志你看！这是她拿钱的时候，亲手给我写的！”
红袖章接过去，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凑近了仔细看。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苏清雪：“你叫王翠兰？”
苏清雪睫毛上还挂着泪，闻言猛地一颤，吸了吸鼻子，那模样瞧着好不可怜。
“同志，我……我不叫王翠兰，我叫苏清雪。”
说完她就垂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不说话了。
“我说这位同志。”红袖章把字据递回到男人面前，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你口口声声说苏同志骗钱，还留了字据。”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落款写得清清楚楚，‘王翠兰’，跟人家苏同志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男人的嗓子都喊劈了，“她当着我的面写的！她说有了两百块，就能帮我在城里找份工作，吃上公家粮……”
他吼得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不可能！这上面写的明明是苏清雪，怎么会是什么王翠兰？”
“行了，吵什么吵！跟我回所里接受调查。”
男人被红袖章拖走了，嘴里还绝望地喊着什么。
林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苏清雪打的字据，怎么会是王翠兰的名字？
难不成是那个大哥失心疯了？
又或者这是苏清雪做的局？
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顾凛川走到还愣着的林晚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戏看完了，走了。”
“你有没有觉得，苏清雪的反应有点奇怪？”林晚咬着唇，一个疑问横在她心头，让她不吐不快。
顾凛川和她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那个男人被苏清雪算计了？”
林晚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顾凛川压低了声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看见字据之后，一点都不慌乱，甚至还有恃无恐的又哭又闹。说不定，这个男人根本就不识字，才让她钻了这个空子。”
顾凛川的分析跟林晚的猜想不谋而合。
这让她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那怎么办？要是那个男人没撒谎，苏清雪也太不是东西了！那可是乡下一大家子一年的活命钱！”
顾凛川看着她气鼓鼓的，倒是笑了，“你想帮他？”
“那倒不是，我就是不想让苏清雪那个贱人好过！当然了，能帮一把更好，毕竟是两百块钱呢……”
“这有什么难的。”顾凛川轻笑，“等买完东西，我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凛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林晚心里的那股邪火总算压下去一些。
她用力吸了口气，把苏清雪那张脸从脑子里甩出去，跟着顾凛川进了百货大楼。
两人刚一进去，几道不加掩饰的视线就黏了过来。
“快看，那个当兵的，长得可真俊。”
“旁边跟着个女的呢，没看见？”
“那女的又黑又瘦，哪配得上啊！我看八成是他妹妹。”
那些细碎的议论跟苍蝇似的，嗡嗡嗡地往林晚耳朵里钻，搅得她心烦。
她没好气地斜了眼身姿挺拔的顾凛川。
长得好看就是个麻烦，走哪儿都招蜂引蝶。
两人走到卖布料的柜台前，一个年轻的女售货员立马迎了上来，脸颊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却越过林晚，直直地钉在顾凛川身上。
“同志，是想挑块布料吗？我们这儿新到了一批，颜色和料子都顶好，特别适合你！价格也划算。”
售货员嘴上介绍着，身子却有意无意地往顾凛川那边凑。
顾凛川站得笔直，看都没看她一眼，周身的气场冷得能掉冰渣子。
就在售货员快要挂不住笑的时候，顾凛川忽然转头看向林晚，声音里是截然不同的温度：“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那温柔的调子让林晚耳朵都热了。
售货员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见了鬼，这男人变脸这么快的吗？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把声音掐得又细又软：“哦，是给妹妹挑布料啊。你看这刚到的的确良，红的、黄的、花的，好多年轻小姑娘都喜欢！”
“妹妹”两个字一出口，顾凛川周遭的空气都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