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笑道:"好啊,迎娘果真长大了,竟能从字中窥见为父的心事。"
他将刚写好的字递给小女儿,"这幅字你拿去好生揣摩。为父与你姐姐有些话要说。"
待夏迎捧着字帖雀跃离去,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夏父指了指对面的太师椅:"坐。"
夏挽依言落座,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端庄。
"父亲特意嘱咐女儿归家,不知有何要事?"
夏父抚着胡须,眉头微蹙。
"挽娘,自王首辅通敌案发后,内阁一直空缺一席。
年前窦党之乱平息后,圣上曾私下召见为父,透露出让为父入阁的意思。"
见夏挽面露讶色,夏父继续道。
"入阁参政,是为父毕生所愿。如今得此良机,自然要早作准备。
这些日子,为父一直在暗中联络交好的朝臣,只待大朝会上推举入阁。"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夏挽敏锐地捕捉到父亲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忧色。
"不错。"
夏父长叹一声,停在书案前,"你可知道,如今大宴的军权分布?"
不待夏挽回答,他自顾自说道,手指在案上轻轻划动。
"除禁军与巡防营外,大宴主力军队分为五军。
前军宁国公麾下十万万胜军,后军原属窦家的五万天狼军,左军永安侯十万兵马,右军十五万边城军,中军则是你婆家的南节军。当然还有其余军队,例如关山王等各路王爵两到三万不等。"
"窦党之乱后,圣上对军权愈发看重。
当时曾私下问策于为父,我建议将天狼军残部并入南节军,既可补充兵源,又能削弱旧部势力。"
说到这里,夏父停顿了几秒后继续说道,"圣上采纳了此议,还打算重建后军,由天子直接统辖。"
夏挽静静听着,心中已隐约猜到几分。
"如今麻烦就出在这里。"
夏父停在窗前,背对着女儿,声音低沉。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南昌侯得知了天狼军并入南节军是为父的主意。"
他缓缓转身,面色凝重,"文官看重入阁之机,武将却视兵权如命。重建后军,可是五万兵马啊!"
夏挽眸光一闪:"公爹想要这后军兵权?"
"正是。"
夏父走近几步,压低声音。
"他前几日找到为父,给了为父两个选择。
要么帮他推举一人执掌后军,他便助为父入阁;要么···"
夏父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夏挽一眼。
"两家就此决裂。非但要阻挠为父入阁,你在侯府的处境只怕也会更加艰难。"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闻炭火噼啪作响。
夏挽轻抚微隆的小腹,忽然轻笑一声:"其实父亲心里,早就有了决断吧?"
夏父握着太师椅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
"父亲向来最懂权衡利弊。"
夏挽站起身,缓步走到书案前,与父亲四目相对,"以工部侍郎之职直接入阁,本就是越级提拔,朝中反对之声必然不少。
父亲这些年来能步步高升,靠的全是圣心眷顾。
如今圣上正要收拢兵权,又岂会容许武将世家再掌新军?"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所以父亲早就决定,放弃入阁之机,放弃与侯府的姻亲关系,甚至···"
她的声音刻意顿了顿,目光如冰:"放弃女儿。"
夏父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今日唤女儿前来,无非是要女儿亲口认可父亲的选择,好让父亲心中少些愧疚。"
夏挽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像利刃。
"而圣上为了补偿父亲,想必许了别的官职?
六部之中,户部尚书出缺,但那是块烫手山芋。
吏部尚书年迈将退,这个位置不错。
礼部清贵却无实权,父亲大概看不上吧!"
夏挽微微倾身,声音轻如耳语,"所以,是吏部吗?"
夏父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脱口两个字,"是吏部。"
夏挽笑了,那笑声冰凉刺骨。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裙裾划过一道决绝的弧度。
夏挽停在门前,却没有回头。
"父亲觉得,侯府会允许我带着这个孩子离开吗?"
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夏挽下意识护住腹部,缓缓转身,眸子里满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