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李淡下马站在了夏府门前，转身对着几名护卫说着，“你们在此处等我。”
“是，二公子。”
护卫拱手行礼后，站在夏府门前。
李淡望着夏府门前那对石狮子，眼神微沉，想起之前夏挽归家时的话，吸了口气大步迈入。
夏府中堂内，夏颐站在中堂内，见李淡进来，只略一抬手：“李二公子请坐。”
二人落座后，下人进入倒茶，而后静默离开。
“二公子，请。”
夏颐说完后，李淡表示感谢，茶盏轻碰之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李淡尚未开口，夏颐已先发制人：“世子为何不亲自来接家姐？反倒要劳烦小叔子跑这一趟，传出去未免惹人非议。”
李淡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家兄近日不便出行，还望夏兄体谅。”
“体谅？”夏颐轻笑一声，“家姐在贵府受了委屈回府，世子连面都不露，这便是南昌侯府的体统？”
正说话间，李淡抬眼看向屏风之后，虽然并无异常，但是李淡心知，夏挽一定在暗中听着。
“实不相瞒，”李淡放下茶盏，声音压低，“侯夫人病重，家兄前日意外受伤，面容有损，实在不便见客。如今府中姨娘有孕，父亲伤情一直未好，府中上下乱作一团，唯有嫂子回去方能主持大局。”
夏颐手中的茶盏一顿，而屏风后的夏挽身形一顿，姐弟二人都没想到南昌侯世子李敬德会毁容了。
就在这时，夏府管家夏冀悄然而至，躬身道：“颐公子好，老爷请李二公子书房一叙。”
李淡心头一紧，看了一眼夏颐，只见夏颐似乎在想什么。
“既然是父亲找二公子，那颐就不留客了。”
夏颐说完后，李淡不动声色地起身，对着管家夏冀说道：“有劳带路。”
穿过几重回廊，书房内檀香袅袅。夏父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方玉镇纸。
“贤侄坐。”夏父目光如炬，“侯爷近来身子可好？”
“劳世伯挂心，父亲安好。”
夏父轻笑一声，将镇纸轻轻放下：“南节军募兵的事情一直在朝中廷议，始终未能达成一致，圣上亦忧心。”
李淡心头一震，面上却依旧平静：“朝中自有各位大人，小辈不敢妄议。”
“贤侄过谦了。”
夏父从案上取出一封密信，“圣上昨日召见，特意问起贤侄。说南昌侯既然重伤难愈，南节军的担子，总要有人来挑。”
书房内烛火噼啪作响，李淡感到后背渗出细汗。他深知这是试探，更是交易。
“小辈才疏学浅，只怕辜负圣恩。”
夏父将密信推到他面前：“圣上记得你去岁在秋狩上的表现，对你在兵部的差事也多有赞许。如今南昌侯府需要个能撑起门庭的，南节军也需要个能服众的。”
李淡目光扫过那封密信，心跳如擂鼓。他明白，这是夏府在替他铺路，更是圣意已定的暗示。
“小辈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夏父满意地点头，话锋却是一转：“挽娘在府上住得惯，怕是舍不得让她回去。”
李淡立即领会其中深意：“嫂子回府后，定当以世子夫人之礼相待。府中中馈、庶务，皆由嫂子执掌。待他日兄长痊愈，一切照旧。”
“若是世子一直‘不便’呢？”夏父意味深长。
“那便按家规处置。”
李淡迎上夏父的目光，“长子若无能承袭，则由次子继之。届时，嫂子仍是侯府主母。”
二人目光交汇，在烛影摇曳中达成无声的契约。
一个时辰后，书房门开，夏父与李淡同时来到中堂。
中堂内的夏颐快步上前，对着夏父行礼，“父亲。”
“嗯。”夏父嗯了一声，对着夏颐道：“明日让挽儿随李二公子回府。”
然而当夏颐正要应下时，李淡却拱手道：“世伯美意，小侄心领。只是今日时辰已晚，不如明日一早，小侄备好轿辇，亲自来接嫂子回府。”
夏父眼中掠过一丝赞赏，这是个懂得分寸的年轻人，可惜是庶出二子。
今夜仓促接回，难免惹人闲话，明日郑重相迎，方能全了两府颜面。
“就依贤侄。”
离开夏府时，夜色已深。李淡回头望了一眼夏府门楣，知道从今夜起，他与这府邸的命运已紧紧相连。而明日，将是他执掌南昌侯府的第一步。
夜色中，李淡翻身上马，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南节军的兵符、侯府的继承权，都在这一夜向他靠近了一步。
李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