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漫上心头。
他快步绕到床的另一侧,俯下身。
只见她双眼紧闭,长睫被未干的泪水濡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呼吸微弱得近乎察觉不到。
“阮知微!”他提高了音量,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指尖感受到的气流微弱得让他心惊。
他又去拍她的脸,触手一片冰凉的湿腻,那是冷汗。
她不是睡着了,是晕过去了。
他第一次如此恐慌。
他猛地直起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指因为慌乱甚至有些颤斗,连续划了两次才解锁屏幕。
他直接拨通了姜恒知的电话。
“立刻来博越华府!现在!马上!”电话一接通,他甚至不等对方开口,就对着话筒低吼,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惶。
那头的姜恒知显然被他这罕见的失态惊住了,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谁?怎么回事?”
“阮知微!她晕倒了!叫不醒!”沉宴舟语速极快,目光死死锁在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你快点!”
“知道了,十分钟到。”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淅地意识到,她可能会消失。
姜恒知来得很快,提着医药箱,脸上还带着刚从被窝里出来的惺忪,但眼神已经完全是专业医生的冷静。
他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阮知微,又扫了一眼旁边脸色比病人好不到哪里去的沉宴舟,没多问,直接上前检查。
他先是翻开阮知微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测了脉搏和血压,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回事?她之前有什么征状?”姜恒知一边打开医药箱拿出听诊器,一边沉声问。
沉宴舟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她说胃不舒服,之前医院诊断是胃溃疡出血。”
姜恒知撩开被子,正准备听诊,动作却顿住了。
阮知微脖颈和锁骨处暧昧的红痕与指印,在冷白肤色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是个正常人,自然明白这些痕迹意味着什么。
他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沉宴舟,带着毫不掩饰的谴责。
沉宴舟在他的目光下,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下颌绷紧。
姜恒知继续检查,可手下的人过于消瘦,几乎能摸到骨骼轮廓,让他再次蹙眉。
他仔细听诊腹部,脸色越来越凝重。
“她最近有没有呕血或者便血的情况?”姜恒知收起听诊器,语气严肃。
沉宴舟猛地想起之前在她民宿卫生间看到的零星血迹,以及她总是下意识按压胃部的动作,心沉了下去:“……可能有。”
姜恒知深吸一口气,从医药箱里拿出便携式的血糖仪和采血针:“初步判断是剧烈疼痛、情绪激动加之严重低血糖引起的晕厥。她贫血很严重,营养不良,她毕竟是你太太,怎么会营养不良?”
他熟练地给阮知微测了血糖,数值果然偏低。
沉宴舟抿了抿唇,这个问题好象一个巴掌,精准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的太太,怎么会营养不良呢?
这些年他亏待她了吗?
平心而论,并没有。
吃穿用度,都不会少了她的,唯一缺少的,大概就是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可是每次他去陪她的时候,她总会把他骂走。
她不想看见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从程野去世之后?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姜恒知给她静脉推注了高糖。
看着针头刺入她青色的血管,沉宴舟的心脏也跟着抽紧。
推注完药物,姜恒知又调配了营养液给她挂上水。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看向沉宴舟,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宴舟,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经不起你任何折腾了,你如果再这样下去……”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份沉重的警告意味,沉宴舟听懂了。
姜恒知留下一些营养药和嘱咐,提着药箱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点滴瓶里液体滴落的、规律而冰冷的声音。
沉宴舟慢慢在床边坐下,看着阮知微在药物作用下依旧苍白的睡颜,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将他吞噬。
他伸出手,极其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的手背。
冰凉的触感让他心惊。
他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感觉到,他正在失去她。
姜恒知离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