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阮知微没有象往常一样蜷缩起来,而是挺直了脊背,她没有看窗外,但是也没有看沉宴舟。
沉宴舟说完话后,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眉宇间不带一丝情绪,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这副置身事外态度,彻底点燃了阮知微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
“沉宴舟。”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
沉宴舟眼皮都未抬,只是几不可闻地“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阮知微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象一个摆在家里客厅里,碍眼又甩不掉的旧花瓶?平时可以视而不见,一旦有可能沾上灰尘,影响到你沉家的‘光鲜亮丽’,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拎起来,粗暴地擦一擦,然后扔回角落?”
沉宴舟终于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她。
昏暗的光线下,他能看到她眼底的倔强,还有一丝恨
她在恨他。
这个认知在脑海里出现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否决,可当他再次清淅地看到那抹恨的时候,心里难得地升起一丝无措。
强行压下那抹情绪,沉宴舟微微蹙眉:“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现在越来越搞不懂阮知微的想法了。
“胡说八道?”阮知微扯了扯嘴角,不再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脊背,学着他的样子将身体放松下来,靠在后座上,“林蔓凝拿着我的画,在那里惺惺作态,编织你们之间莫须有的‘深情往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沉默?沉宴舟,你敢说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或者,你其实很享受这种被两个女人争抢的感觉?”
“阮知微!”沉宴舟的声音沉了下去,话中满是怒气。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喜欢谁她看不出来吗?
“怎么?被我说中了?”阮知微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你总是这样!永远用冷漠和沉默来应对一切!对我是这样,对林蔓凝那些暧昧不清的举动也是这样!你放任她的接近,默许她的试探,不就是因为她顶着‘程野未婚妻’这块免死金牌,让你那点可笑的愧疚心得到了宣泄的出口吗?!”
“闭嘴!”沉宴舟猛地坐直身体,周身气压骤降,眼神冰冷骇人。
程野的名字是他的逆鳞。
“我偏要说!”阮知微也激动起来,胃部的绞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但她不管不顾。
“沉宴舟,你就是一个懦夫!你不敢面对程野的死可能另有隐情,不敢承认你对我或许有那么一点亏欠,你只会逃避!你以为你这样就算对得起程野了?我告诉你,你谁都对不起!”
“停车!”
“吱——!”
车子猛地停在路边,巨大的惯性让两人都向前倾了一下。
沉宴舟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眼底一片翻涌。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陈吓得一点动静都不敢出。
阮知微喘着气,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几秒令人窒息的对峙后,沉宴舟猛地推开车门,跨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车厢。
他站在车外,背对着她,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灭,他高大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上车,只是那样站着。
他现在需要一支烟冷静自己,否则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阮知微她瘫软在座椅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刚才的对峙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时忽然松懈下来,身体有一瞬间的空虚感。
眼泪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她是泪失禁体质,和别人吵架的时候,吵几句就会忍不住想哭,刚才的时候她就是死死压着泪意的,现在车厢里安静下来,她有点控制不住了。
可即使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是不能改变丝毫。
与此同时,宴会厅内。
林蔓凝在阮知微和沉宴舟离开后,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
她勉强维持着笑容与几位长辈道别,便拿着手包匆匆离开了。
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单薄的礼服。
她刚走到自己的车前,一个低沉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蔓凝。”
林蔓凝脚步一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她缓缓转身,脸上已经换上了一贯温柔的表情:“慕深?你怎么也出来了?”
周暮深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在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