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太迂腐,不合大家的心意。”众人忙说:“姐姐有什么心愿尽管说,我们都听你的。”
宝云就解释道:“我小时候,父母总因为身边没儿子而发愁,经常闷闷不乐,还老生病,所以我偷偷许了个愿,要亲手恭恭敬敬抄一万张《觉世真经》,拿到各处去送。现在想给在场的每位姐姐送一张,当初许愿的时候,我还向神灵祷告过:要是有人看到这经书,能恭恭敬敬念一遍,便愿他凡事顺利,遇到难处都能平安化解。今天把经书送给大家后,希望大家能经常恭敬地念一念,自然就能消除灾祸、聚集福气,福寿绵长。好在大家住在不同的地方,每位姐姐另外再拿十张,拜托你们帮忙带去送出去。另外,《真经》后面还有几行小字,是劝人恭敬避开圣讳的。我见乡下有些老百姓不懂规矩,常常直接说圣讳,不换成‘某’字;写文章的时候也不避圣讳。候实在没法避开,‘囗[上雨下羽]’这个字,按以前的韵书是可以用来避圣讳的,应该写这个字,才算恭敬。更让人吃惊的是,有些乡下人不懂事,还常用‘天’字当名字。他们哪里知道,‘天’是最尊贵的,人间的帝王都叫‘天子’,要是普通人用‘天’字当名字,那荒唐程度真没法说!还有用‘君’字当名字的。”
宝云接着说:“要知道人活在世上,除了天地,就数君主和父亲最尊贵。现在大家起名号时,都知道要避开‘父’字的讳,可君主比父亲更尊贵,反倒不避‘君’字的讳,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诸如此类的事,总得靠明事理的君子在乡里恳切劝导,让大家明白尊敬天地、君主、父亲的道理,这样大家自然能一起变好。”众人听了都说:“这是好事啊,姐姐已经把经书抄好了,又不是让我们代写,只是帮忙送送,怎么还说‘拜恳’这样客气的话,也太见外了。”
兰言却说:“这‘拜恳’二字可不能少,一来这是宝云妹妹为父母许的愿,二来又是《觉世真经》这样的圣物,这么说才显得郑重。大家见她这么郑重,也不会随便送送就完事了。对了,我还想问,怎么借着这事行令销酒呢?”
宝云解释道:“我想当着大家的面,恭恭敬敬把《真经》念一遍。念到每句结尾时,就按座位顺序数,数到第三个人就放一根酒筹,循环着来。等我念完,大家按面前酒筹的数量喝酒就行。表面是让大家喝两杯,其实是想借这机会宣扬经书的道理,就像兰言姐姐昨天说的,都是劝人多做好事的意思。各位姐姐觉得怎么样?”众人都点头说“听你的”。兰言还感慨:“这么好的酒令,酒席上从来没见过!我能赶上这样的场面,必须多喝一杯!至于姐姐托付的《真经》,我不仅会帮忙送,还会先沐浴净身,自己也抄一千张送出去,就当是给老师、师母求福,尽一点孝心。”宝云连忙连声道谢。
另一边,闵兰荪、毕全贞、花再芳虽然和其他人隔了席位,但坐得很近,一直凑在一起小声说话。她们听见宝云和兰言的话,都偷偷笑了。毕全贞悄悄对另外两人说:“宝云姐姐要行这种酒令,本来就迂腐又讨厌,偏偏这位‘兰言夫子’不仅不拦着,还帮着夸,你说气人不气人!真是瞎折腾!”花再芳也附和:“兰言夫子肯定是听了宝云的话,正合她心意,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拦着?你忘了昨天她那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说起来没完没了,也不怕人烦,一看就知道她平时做事多荒唐。她总说劝人做好事,可世上好事那么多,谁有闲工夫做?别说没时间,就算有时间也做不完。与其做一半放弃,还不如我干脆一件不做,这多爽快!遇到要花钱帮忙的事,我一毛不拔,还能省不少开支;遇到要开口帮忙的事,我就装聋作哑,还能省不少口舌。我主意定得死死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让我改!”
闵兰荪赶紧夸花再芳:“姐姐的主意真坚定,本事也高,我可比不上。要是姐姐不嫌弃,收我当徒弟,不用你费心教,我跟着你学一学,说不定还能‘青出于蓝’呢!这些好办法一时说不完,好在咱们想法一样,以后慢慢向你请教。我平时最爱吃酒行令,从来不怕拘束,可刚才听了那些让人不舒服的话,不仅没了兴致,现在就连头都疼了。昨天听兰言夫子那番话,头疼了一整天,今天刚好点,又听宝云说这些,头疼又犯了。”
宝云见大家都愿意遵令,心里特别高兴,便让丫鬟点了几炉好香,摆在远处的香几上,又拿了令杯,用清水漱了口,又让丫鬟取来一副酒筹,一边念《真经》,一边给众人发筹。没一会儿《真经》就念完了,丫鬟们赶紧到各桌数大家面前的酒筹,按数量斟酒。其中闵兰荪、花再芳、毕全贞还有几位才女,本来就厌烦听《真经》,偏偏运气不好,句子结尾总落在她们座位上,酒筹比别人多。可她们又好强,不等《真经》念完,每多一根筹就赶紧喝酒销筹,一杯接一杯喝得很急。
俗话说“酒入欢肠”才舒服,可她们心里满是烦闷,又是勉强应付这事,加上喝了不少急酒。等宝云念完,这几人已经东倒西歪,快吐了,可是还在硬撑。偏偏花再芳之前吃了不少荤菜,哪禁得住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