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往。”杜少卿点头说:“我记下了。”两人就此分别。
杜少卿回到河房,就问张俊民:“俊老,你以前是不是叫张铁臂?”张铁臂顿时就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小时候用过这个名字。”至于其他事,他含含糊糊说不清楚。杜少卿也没再追问。张铁臂见自己的老底被人戳穿,觉得在这儿待不下去了,过了几天,就拉着臧蓼斋回天长县去了。萧金铉等三个人欠了旅店的房钱和酒饭钱,没钱结账回家,只好来找杜少卿帮忙。杜少卿替他们付了几两银子,三人才各自回家。宗先生要回湖广老家,就拿来自己的画像,请杜少卿在上面题字。杜少卿当场题好,随后就送宗先生离开了。刚送走宗先生,武书就来了。
杜少卿见到武书,就热情地打招呼说:“正字兄,好久没见啦!这段时间你都忙啥呢?”武书一脸得意地回答:“前些日子,国子监的六个学舍联合考试,我又拿了一等第一名!”杜少卿笑着说:“这可真厉害,挺有意思的!”
武书却收起笑容,神秘兮兮地说:“有趣倒谈不上,考试的时候出了件稀奇事儿。”杜少卿一听,好奇心上来了,忙问:“啥稀奇事儿?快给我说说!”
武书接着讲:“这次朝廷下了旨意,要考查国子监里读书的学生,所以六个学舍一起考试。那天考试要求可严了,考生得解开衣服、脱掉鞋袜,接受仔细检查,跟乡试考场一模一样。考试题目是两篇关于《四书》的文章,还有一篇经文。有个学习《春秋》的考生,居然偷偷带了一篇刻印好的经文进考场。带就带吧,他中途去上厕所,回来交卷的时候,直接把那篇经文夹在考卷里交上去了。”
“也是他运气好,那天正好是虞博士监考,而且还有官员和虞博士一起巡查考场。虞博士翻看卷子时,一眼就瞧见了那篇经文,就赶紧把它藏到靴筒里。巡查的人问他藏的是啥,虞博士含糊其辞的说:‘没啥要紧的东西。’等那个考生从厕所回来,虞博士就悄悄把经文递给了他,还叮嘱说:‘你拿回去抄吧。但你刚才交卷时不该把它夹在里面拿上来,幸亏是我看到了,要是被别人发现,可就麻烦大了!’那个考生当时吓得够呛。”
“后来发榜,这人考了二等,于是就特意跑来感谢虞博士。可虞博士装作不认识他,还说:‘我可没说过这话,你怕是记错了,认错人了吧,不是我帮的你。’那天我正好也在那儿感谢虞博士给我评的好成绩,所以就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等那人走了,我就问虞博士:‘老师,您为啥不承认帮了他呢?他来感谢您不是应该的吗?’虞博士却说:‘读书人最要紧的是保持廉耻心。他没办法才来谢我,如果我再承认,他以后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可就抬不起头了。’我当时都不认识那个考生,问他名字,虞博士也不肯说。”
武书接着兴致勃勃地说:“先生,你说刚才讲的这件稀奇事,是不是特别难得一见?”杜少卿则是很淡定地回应说:“像虞老先生这样宽厚待人的事儿,也挺常见的。”武书一听,又想起件事,笑得不行:“还有更可笑的!虞老先生儿子儿媳陪嫁过来的一个丫头,被他许配给了姓严的管家。那个奴才嫌虞家在衙门做事没油水,没多少外快可捞,前几天就跑来辞职,说要走人。虞老先生当初把丫头许配给他,一分钱彩礼都没要,结果现在他要领着丫头离开,换作别人,肯定得跟他要一大笔丫头的身价银子,数目肯定小不了。可虞老先生听他这么一说,竟然说:‘你们小两口出去也好,但出去之后,房租、饭钱都没个着落。’还另外给了他十两银子,打发他走。不仅如此,转头就把这人推荐到一个知县衙门里当长随,你说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杜少卿感慨道:“这些当下人的,哪有什么良心!不过虞老先生两次给那奴才银子,也不是为了让别人夸赞自己,所以才显得格外难得。”说完,便留武书在家里吃饭。
武书吃完饭就告辞离开了,他刚走到利涉桥,迎面就碰上一个人。这人头戴方巾,穿着旧布长衫,腰间还系着丝绦,脚上蹬着草鞋,身上还背着行李,胡子花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那人赶忙放下行李,向武书作揖行礼。武书又惊又喜,说道:“郭先生!自从在江宁镇分别,一晃都三年了,这几年你都去哪儿奔波了?”那人长叹一声说:“唉,说来话长啊!”武书见状,提议道:“咱们去茶馆坐着慢慢聊。”
两人进了茶馆坐下后,那人开口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到处找我父亲,几乎走遍了天下。之前有人说他在江南,所以我就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到江南找他了。可现在又听人说,他不在江南,已经跑到四川山里出家当和尚了。我现在打算去四川找找看。”武书听了,同情地说:“真是太可怜了!但先生这一去,路途万里,可不是件容易事儿。我记得西安府有个姓尤的知县,和我们国子监的虞老先生是同科进士。不如我请虞老师写封信,你正好顺路带着。要是路上盘缠不够,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帮助。”那人有些犹豫地说:“我就是个乡野之人,哪有机会去见国子监的大官啊?”武书连忙说:“这有啥难的!前面没多远就是杜少卿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