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
但若能重来一次,他愿意付出一切,赌上所有,换他的九皇妹活下去。许久,一声无可奈何又掺杂着怜悯意味的叹息响起。闻清衍松开他的衣领,将自己的衣袖缓慢塞入他掌心,“跟紧了。”城主府禁地,护城大阵边。
齐颂真望着运转如常的大阵,淡淡问了句:“你说,过去有可能被改变吗?”
长风孤寂,吹得人衣裙猎猎,萧萧落叶声中,贺楼茵散漫声音响起:“你觉得什么是过去?什么又是未来?”
齐颂真道:“已经发生之事是过去,尚未发生之事是未来。”贺楼茵转过头,目光直直盯着她,“那在你的人生中,那些令你恐惧的事,难道已经发生了吗?”
齐颂真默然许久,迎着风朗声大笑。
是啊,还没发生呢。她有什么好恐惧的?大不了就重头再来好了,反正她都死的只剩一缕魂了,还能有什么情况比这更差呢?她划破虎口,掌心按在阵法上,一圈又一圈的金纹向四周荡开,从城主府一点点蔓延到城中,再到城外。
符文直上青霄,冲入云雾中,数息过后,一个金光闪烁的大阵将南阳城笼罩在内,外界雾气再也进不来。
齐颂真呕出一口鲜血,伏倒在道台上,近乎气若游丝,贺楼茵上前,解开发带包扎好她流血的手掌,认真说:“你会活下去的。”齐颂真摇摇头,“我其实早已死了,活着于我并无意义,我只是希望南阳城的子民们能够去往往生,不要再被困在这处虚境中,一遍又一遍的轮回了。”孽海翻涌,苦恨难消。
贺楼茵望向一直缩在闻清衍身后的兰明韬,问道:“那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兰明韬从闻清衍身后走出,踩着满地落叶走至她身前,缓缓躬身叩拜:“我希望我的九皇妹能够活下去。”
贺楼茵扫了他两眼,淡淡道:“知道了。”她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仰头观望了一会灰蒙蒙的天空,对闻清衍说:“你守好这里,我去会会那位国师。”长剑清吟如鹤鸣,一剑出而朝雾散。
旭日东升晓星沉,璀璨阳光照射下,满城落叶都闪闪发光。贺楼茵想起年少时读过的一句诗:满城尽带黄金甲。她行走在铺满落叶的长街中,一步一剑,落叶随着剑锋荡起,在空中如蝴蝶般飞舞,又似狂沙般遮天蔽日。
“现身来吧。"贺楼茵一剑卷起枯叶,扫向长街的另一端,冷冷说,“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数息过后,风止叶停,一黑袍男子拨开悬停在空中的落叶,缓缓走出,“你是何人?”
“杀你的人。"她懒懒说,祭起一剑直冲黑袍男子的遮脸面容的兜帽,“藏头露尾,鼠辈者也。”
黑袍男子当即拉紧兜帽,撤身后退,可他的脚步却停驻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这些落叶如同生了灵智的蝴蝶般,在空中急速抖动着,调转叶尖指向他。黑袍大惊,欲掐诀护体,但贺楼茵快他一步动作。蝴蝶翅膀化作细小剑气,将他遮敛面容的黑袍刺得粉碎。朗朗日光下,宵小皆无处遁形。
男子真实的面容露出。分明不过三十年华,却早已满头白发。分明不过再普通不过的一张脸,却惊得对面剑者眼瞳骤然放大。“你是武圣?”
没有哪个武者不曾见过武圣画像,就如同没有哪个道者不曾见过道祖画像一般。
百千年前,这个容貌普通的年青人从雪山中走出,一路南行,剑锋所过之处,世家无一不臣服,哪怕是如日中天的道门,也不得不对其锋芒避退三舍。但这位年青人最传奇的却并不是建立了苍梧国,而是在其建立苍梧国两年后,于某夜观星望斗后,摘了那十二旒冕,说了句:“所谓权势,不过镜中花水中月,如今大梦初醒,方知心中所求。”
他没有说他所求的是什么,他于那个月下振衣离去,只给后世留下一个名字一一向青霄。
知君有道来山上,何似无名住世间。[1]黑袍抬头,虽是一模一样的面容,总给贺楼茵一种他与琼山书院中所存丹青画像实为两人的错觉。
贺楼家的画像中,画中青年慈眉善目,仙风道骨,谁人见了都不得不叹一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而眼前的青年,神色阴鸷,手中握的也不是剑,而是一巴掌大小的药钵。
“你叫向青霄吗?”
贺楼茵单手持剑,另一手背到手后飞快画出数道剑符,如果此人当真是武圣的话……她仰头看了眼雾气重新聚拢的天空,心想这恐怕难以善了了。“我叫向青霄,但向青霄不是我。”
不知为何,黑袍男子竟回答了这个问题。
贺楼茵眼皮动了动,“说点能听懂的。”
男子道:“我是向青霄不愿接纳的自我,是他最不能现于人前的意志的载体。”他看了眼贺楼茵手中剑,“你的剑很不错,若你再年长十岁,必能超越我。”贺楼茵不语。
他抬手召出自己的命剑一-孤鸿影。长剑通体如墨,震颤时发出的清啸宛若龙鸣,就连风都要绕道而行。
贺楼茵垂眸看了眼依旧布满裂纹的春生剑,淡淡道:“那你还挺自信的。”黑白长剑在空中交错,碰撞出的剑气四散在南阳城中,高楼坍塌,树木摧折,土灰四溅。
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