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谈不上战战兢兢,手心里也是暗暗捻了把汗。
用了东郊那件事,让太后娘娘松口重订田税后,他就察觉到眼前这位年轻天子,远比他料想的要复杂深沉。
他本以为,怎么着也需要数月时间,慢慢磨着太后娘娘让她妥协,谁知短短几日就让她松了口,他达成所愿。
快得叫人恍惚。
回过头来一想,仿佛从最开始,这位年轻天子就料到了会发生这桩桩件件大事小情,人人皆如这位年轻天子的棋子般,走在早已预设好的棋格之上。而这位年轻天子,以漫不经心的姿态深居幕后,不动声色,坐收渔翁之利。不仅让朝臣看到了亲政之心,还让人知道,太后娘娘与他这个首辅不和,或许有朝一日他这个首辅位子要换人。
他深知这并非杞人忧天。
田税之事越往下走,他只能越发投向这位年轻天子,不然便是等着太后娘娘和那些觊觎他位子之人的清算。
所以才和太后娘娘谈妥了田税之事,他就赶来了乾元宫,赶着递上两道折子。
一份事关田税改制,一份乃是内阁草拟的追封圣德皇太后的诏书。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年轻天子,今天心情不大好,心思也不在这些事上。
“陛下觉得,这两道折子,是否合宜?"陈文康揣度之余,站了起来,微微躬身问道。
朱明宸心不在焉嗯了声。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已沐浴好了,往那间耳房赶去。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想好要怎么抱她。从身后比较好,能将她整个人彻彻底底拥在怀里,让她靠着他,他一低头就能缠着她要濡湿的口津。
很好吃。
“陛下?"陈文康没听见答覆,抬头又问了句。朱明宸猛地将折子一掷,丢在案上就朝外走去,“照你的意思办就是!他想到她就按捺不住,没耐心再等下去,也觉得这个陈文康太不识相,竞然这时候还来求见,难道他家里没夫人妻妾?等跨过门槛时又想起什么,脑子冷却片刻,回头指了指陈文康道,“只有一点,杨钧和要派到地方去,督田税之事。其他,你看着办。”陈文康心里暗暗一惊,这位年轻天子是要将好不容易培养的亲信派去地方历练?竟丝毫也不畏惧,杨钧和离开之后,朝堂上无人相帮?还是觉得,只要他想,朝臣能尽为他所用?
这般的自信气魄,脾睨之姿,便是先帝身上也不曾……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位年轻天子已是没了踪影。西配殿后的耳房里,徐昭夏看完了篇文章,是苏州府一位姓施的状元,在乡试时候写的。
她仔仔细细研读之后,叹服不已,顺手倒了杯茶,边抿着,边又看了几遍。很好奇,怎么能这般文采飞扬。
不知不觉,烛光昏晕。
她眉眼发沉,视线渐渐模糊,有股说不出来的倦意从骨子里透出来,茫然地张了张口,怎么突然这么累?
下一刻,书卷从手上滑落,整个人也伏着倒在了书桌上。看着便知身段柔软,抱着会舒服。
有人踢了门,踏靴而入,径直朝书桌走来。沾满雪粒的乌色大氅被人随手解开,跌在地上委成一团,没人管。圈椅里的温玉被人托在臂间,紧紧抱在了怀里,走动时,被人抵着鼻尖咬弄,忍不住喘/息呛咳,也没挡住人觉得好吃,尝了又尝。帷帐落下后,烧了炉子的房中越发燥热,渐渐留不住身上衣。床边地上堆了满地,胡乱杂叠。
最上面一件滑缎软绸,隆起些微的弧度,泛着润泽,香气盈鼻。朦朦胧胧的帷帐后,鸳鸯坐着交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