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意依旧顽固地附着在希尔瓦尼亚的土地上,但相较于隆冬时节的酷寒,已然温和了许多。
泥土开始解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当然,其他领可能还有生命的气息,希尔瓦尼亚领则相反。
就在几个月前,在邓肯霍夫城堡壁炉熊熊燃烧的温暖中,艾维娜度过了她的九岁生日。
伊莎贝拉为她准备了一个小巧但精致的蛋糕,以及一条亲手缝制的、缀着紫罗兰色缎带的羊毛斗篷。
弗拉德虽然依旧没什么笑容,但也送来了一柄装饰性的未开刃的匕首,匕鞘上镶崁着一颗不大的紫水晶,与艾维娜和伊莎贝拉的眼眸颜色相呼应。
生日的温馨馀韵尚未完全散去,一纸来自弗拉德的通知,便将艾维娜从温暖的巢穴中驱逐了出来。
“你已经九岁了,艾维娜,是个大孩子了。”弗拉德的声音在书房里显得格外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要总是赖在母亲怀里。是时候去亲眼看看,亲手管理一下属于你自己的领地了。”
彼时,艾维娜正被伊莎贝拉搂在怀里,享受着养母手指轻柔梳理她金色长发的惬意。
闻言,她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下意识地往伊莎贝拉温暖的怀抱里又缩了缩,试图汲取更多安全感,也是对弗拉德这“不近人情”决定的无言抗议。
伊莎贝拉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舍,她轻轻抚摸着艾维娜的头发,柔声对弗拉德说:“弗拉德,她还这么小,是不是太早了些?而且外面天还冷……”
“希尔瓦尼亚没有真正温暖的季节,伊莎贝拉。”弗拉德打断了她,语气虽缓,却不容置疑,“她需要习惯。
况且,那片领地名义上属于她已有一段时间,她投入了心血和金钱,总该去看看成效。阿西瓦会安排好一切,彼得也会随行护卫,安全无虞。”
最终,艾维娜还是被半强迫地送上了前往她封地的马车。
坐在颠簸的车厢里,裹着伊莎贝拉新送的斗篷,艾维娜鼓着腮帮子,满腹怨气。
“哼,弗拉德老登!”她在心底无声地呐喊,“把我从母亲身边支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和伊莎贝拉过二人世界嘛!
吾未壮,壮则有变!伊莎贝拉母亲,兵强马壮者得之!母亲是我艾维娜的!”
当然,这些大逆不道的“狠话”纯粹是她在心底宣泄情绪的玩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定位——弗拉德和伊莎贝拉,是真的将她视作了自己的孩子。
那份关心,或许表达方式各异,但并非虚假。
也正是因为这份认知,她才敢在内心如此“放肆”地编排那位可怕的养父,但也仅限于内心。
真要她在弗拉德面前叫他“老登”,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
不过,那份与弗拉德“竞争”伊莎贝拉关爱的心情,倒是真切切的。
一想到伊莎贝拉和弗拉德单独相处时,那旁若无人的、眼神几乎能拉丝的氛围,艾维娜就有点酸溜溜的。
好吧,她承认,结婚九年了还能保持那种热恋状态,确实……有点让人羡慕,也有点让她这个“电灯泡”自觉多馀。
怨气归怨气,当马车真正驶向她名义下的领土——“黄昏河畔”时,艾维娜内心深处,还是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期待和好奇。
这片土地,她耗费了弗拉德给予的“激活资金”中的一大笔,用于安置移民、购买农具和种子,更是她那些“帝国真理”初步实践的试验田。
她很想亲眼看看,这片土地和其上的人民,如今是怎样的光景。
然而,这份期待,在接近领地内核局域时,迅速被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所取代。
她的车队——包括她乘坐的、装饰相对华丽的主马车,后面跟着两辆装载物资和行李的货车,以及前后护卫的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邓肯霍夫卫士——实在太过显眼。
而且阿西瓦事先派来传递消息和打前站的使者,早已将领主大人即将莅临的消息传遍了这片领地。
于是,当马车驶过渐渐出现田垄和村舍的道路时,热情的领民们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
他们衣着依旧简朴,不少还带着补丁,但脸上却洋溢着艾维娜在希尔瓦尼亚其他地区罕见的、充满希望的红光。
他们大声呼喊着,赞颂着:
“活圣人艾维娜大人!”
“愿西格玛与您同在,艾维娜小姐!”
“感谢您赐予我们土地!”
声音嘈杂而充满真挚的情感。艾维娜忍不住悄悄拉起车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一角,想偷偷看看外面的情形。
然而,就在她掀起帘隙的瞬间,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眼尖地看到了她,立刻激动地挤上前来,高高举起怀中襁保,声音颤斗地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