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低沉的嗡鸣是七号城市——圣格奥良永在奏响的背景曲。
无数渠道如同巨蟒缠绕在建筑间,嘶嘶地喷着白色蒸,灰蒙蒙的雾霭里,巨型的机械臂无声地摆动,如一尊沉默的巨人搅动浓霾。
利维坦正坐在一条环形街道的边缘一角,他衣衫褴缕,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面前摆放着一张透明卡片,地面上写着“春天来了,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旁边有一支铅笔。
一位西装革履的老人匆匆而过,目光不经意扫过那行字,停下了脚步。
他尤豫了片刻,俯身用手指按了一下那张透明卡片。
利维坦双手合十:“感谢您的仁慈,愿净言之堂的光辉照亮你的迷罔。”
老人看向他的身后,然后同样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几句悼词。
在利维坦的身后,一座巍峨得超乎想象的纯白色建筑拔地而起,它并非直冲云宵,而是真正地没入了头顶那污浊的“天穹”之中,仿佛一根支撑起整个世界的巨柱。
它的表面光滑得没有任何接缝,散发着一种冰冷的神圣。
仅仅是凝视它,就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与一种灵魂被审视的不安。
在七号城市的任何地方,只要你抬头望向城市中心,目光一定避不开这座白色巨人——净言之堂。
“听着,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十三街道的。”
老人四下张望了一下,这里是两栋巨大建筑间投下的阴影缝隙,地方偏僻,人迹罕至。
他微微松了口气,压低嗓音劝诫道:“但你不该来这儿,这是非法越境,要是被执法官发现,你这辈子就完了。”
“先生,您觉得象我们这样的人,我是说二十二街道的人,这一辈子的哪个时刻,会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利维坦抬起头微笑,笑容刻板而僵硬。
“……”
老人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该去哀悸教会管辖的街区,他们相对宽容些……”
他指了指北方的遥远天际,一道巨大的、由光芒构成的神象投影。
那是一尊掩面而泣的女神虚影,他捂着脸,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间流下,落在脚底的虚空中,他的信徒说,女神的泪水化作像征希望的甘泉与露水,慰籍世人的苦痛,叫世人得到解脱。
而城市另外三个方向上的天际线下,各有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神象投影,它们身姿各异,穿透了层层浓雾,巍然屹立。
“谢谢您的建议。”利维坦认真地道谢。
老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远处传来了皮靴敲击地面的规律响声,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利维坦,便匆匆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渠道阴影间。
利维坦吹了个口哨,正准备将那张透明卡片收起,一只手——戴着黑色的皮革手套,却快他一步地“啪”一声按在了卡片上面。
今天运气真不错!
利维坦脸上立刻绽放出卑微而讨好的笑容,他双手合十,准备念出那句祈福。
谁知手的主人——一位穿着笔挺的西方男人,无视了他的表演,自顾自将卡片抽起,塞进了他做工考究的上衣内袋里。
“听着,渣滓。”
男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厌恶,一脚把铅笔踢飞,而后抬起皮鞋踩在地面的那一行小字上,用力地碾了碾。
“从哪儿来,就给我滚回去,十三号街道不欢迎垃圾!”
“您……您说得是。”利维坦徨恐地低下脑袋,肩膀瑟缩着,“能否看在我是初犯的份儿上,让我带走部分的工时?哪怕一点点也好。”
“我的妻子怀孕了……配额的氧气和淡水完全不够用……我恳请您……”
“哦?有批准吗?”男人挑了挑眉,不耐烦地打断。
“还……没来得及申请。”利维坦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在地面。
“呵,我就知道。”男人冷笑。
“我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官方要推行那该死的《人口生育计划法》。”
“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垃圾血统,不知廉耻地、蟑螂一样地拼命繁衍,所以更劣等的垃圾才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连带着七号城市圣洁的空气都变得污浊!”
他的怒骂声在狭窄的巷弄里回荡,伴随着利维坦小声地恳求,盖过了渠道低沉的嗡鸣。
深夜……
男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位于十三街道一处偏僻的联排公寓的家中。
男人今年30岁,是一所律所的事务律师,有着接近1工时的日薪,在这个城市勉强能站稳脚跟。
家里还有一位结婚三年的妻子。
妻子一直想要一位孩子,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