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公被一口烧饼噎在嗓子眼里,脸憋的通红,拼命咳嗽。
“快,喝水。”
半碗水下肚,他伸着脖子,笑的很尴尬。
“让兄台见笑了。”
“无妨。”姚启圣笑眯眯的望着他,“老弟,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周培公见躲不过去了,索性心一横,权当报一饭之恩。
“翻遍史书,在下从未有过如此规模的举人录取,所以,无非两种结局,一,进士泛滥,无官可做。二,不断消耗,优胜劣汰。”
“好一个优胜劣汰。”
姚启圣瞬间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
“兄台也是这样想的?”
“正是!”
“科举泛滥至斯,可谓前无古人。姚兄,你可知晓朝廷大局?”
“我岂能知晓。”
俩人离开烧饼摊,又去一茶楼坐了半个时辰,越聊越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情。
离别时。
姚启圣牵着周培公的手。
“周老弟,我有一言赠送。”
“请讲。”
“从今日起,你我务必谨慎言行,务必隐藏心思。朝堂不比其他,一步不慎,粉身碎骨。”
人多了,就会乱。
各省举人进京之后矛盾不断,从住宿到逛街,到喝茶到花酒,意气之争,彼彼皆是。
以同乡为纽带,结伙漫骂,甚至大打出手。
等待会试的时间是漫长的,是煎熬的,举子们没有等来会试的日程安排,却等来了礼部的第一个通知——剪辫!
“新生活运动?”
“剪掉辫子?”
众举人一听就炸了窝,议论纷纷,支持剪辫的不多,中立的居多,反对剪辫的也不少。
右安门大旅馆。
众举子从早吵到晚,几乎失控。
周培公躲在小屋里一声不吭,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看懂了,剪辫只是试探,后面跟着钢刀呢。
很快,各省就自发推选了代表。
南城,一家酒楼。
各省的举子代表们云集。
身着便装的黄宗羲步伐矫健,走进屋子里,背着双手,微笑环视众人。
“在下黄宗羲。”
屋内鸦雀无声,众人倒吸凉气。
受限于信息传播的速度,黄宗羲入京担任高官的消息并未完全传开。
大部分人并不知情。
他们只知道,黄宗羲是浙江抗清义军的领袖,是文坛的前辈,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黄宗羲平静的打量着众人的表情。
有谄媚,有错愕,有震惊,有狐疑,有鄙夷。咸鱼墈书首发
“诸位,清廷以小族凌大国,本就不当。如今,顺治皇帝意识到了错误,深刻谶悔,并自愿让渡皇权,由首辅大人主持中枢一切事务。”
众人哗然。
许多人是第一次知道。
毕竟他们在数月之前还仅仅是普通秀才,朝廷的关键信息传播不到他们耳朵里
。
黄宗羲摘下帽子,露出脑门,微笑道:
“诸位饱读圣贤书,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脑后的辫子还舍不得剪掉吗?”
众人略感惭愧。
一顿尴尬的酒宴结束。
次日,分歧就出现了。
4200馀名举子默默剪掉了辫子,然而,还有800人拒绝剪辫,理由是没有看到下令剪辫子的圣旨。
“自古以来,皇权至高无上。”
“对,只要世上还有皇上,那就得是皇上说了算。首辅再大,也不能盖过皇权,这不止朝廷的法度,也是天下的道统。”
3日后。
黄宗羲亲自赶到保定府新军军营,他在校场一角的望台上见到了蒋青云。
“参见首辅。”
“来,看看我的新军。”
黄宗羲接过千里镜认真眺望底下的新军训练,他也是组建过义军的人,但是战场经历不多,对军事只能算略知一二。
“军纪严明,兵源淳朴,士气不错。首辅是打算将重步兵和火枪兵混编?”
“是。”
“这些士兵变阵倒是中规中矩,但我就怕~”
“怕缺乏战场经验,是一群花架子。”
“是。弘光帝死后,江南义军多如牛毛,可遇上八旗兵一触即溃,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首辅,让他们见见血吧。”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