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7章
离开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孟汀拖着行李箱准备登机时,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这句话。这一次的巡演地有些远,主办方非常大风地给所有人买了机票。机场里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过完了安检,大家在候机室里聊天,商量着结束后要去哪里消遣。
孟汀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握着行李箱的指尖有些发紧。昨天折腾了一夜,快要起床时分,那种沉重感才散了些,她收拾好东西,第一次在谢砚京没有起床时就离开。
他难得睡得那么沉,后面几个小时,她虽然一直睡着,但隐约感觉身边一直有动静,不是帮她擦汗,就是帮她搓着手心和手臂,那里有几个穴位,对退烧很有效。
这两年她坐飞机的次数不算少,但是远远做不到有些人那样坦然,总是将自己置于一种莫名的担心之中。
也是这时,一位空姐忽然走到她身边:“请问您是孟小姐吗?”孟汀怔了怔,询问:“有什么事吗?”
空姐礼貌地笑了笑:“我们航司最近举行幸运升舱活动,恭喜您被选中幸运乘客,可以直接从经济舱升至商务舱。”孟汀:“啊?”
她起初还不可思议,直到听到团中另外一个女生的声音:“真的?我竟然也能坐头等舱了?!”
望着那女生兴奋的表情,孟汀这才略感茫然地点了点头。空姐很快带着她去办理升舱手续,而在贵宾室,她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谢砚京。
大概是昨天熬了夜,他的神情第一次有种很明显的疲惫。薄薄的眼皮掀起,冷白的灯光落在那张清隽面容,倦怠冷清却又琳琅葳蕤。深邃的目光直勾勾打在她的眼底,不用说也是让她过去。
孟汀顿了顿脚步,直到身边没人经过了,才慢腾腾地挪了过去。“是你给我办的升舱吧?"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抽了另一位“幸运乘客”。谢砚京却没有回答,而是问:“走之前怎么不给我说?”孟汀垂了下眼睫,到底也是病了一场,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怕影响你休息。”
“药带了吗?”
只见男人下巴点了点,身前的大理石桌板上,放着一个纸袋子。孟汀垂下眸子,看到里面放了两三种,有胃药,退烧药,还有一小包中成药。
她将纸袋子捏在掌心,又听他道:“你昨天去看孟云溪了?”她心口有几分发紧,明明她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但他毕竞是谢砚京,他什么事不知道。
她抿了下唇,解释道:“这几天要去巡演,就提前给她过了生日。”他倒是没对她独自见孟云溪这件事评头论足,漆黑的眸光中,更多是惯有的淡漠,沉吟半响后,有些突兀道:“手术的事情应该快有消息了,耐心心等等吧。”
孟汀抬眸,目光有几分难言,但还是应了声:“嗯。”大
其实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航程。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空姐端来点好的餐食,甚至在后厨帮她将药冲好。孟汀下意识地以为是谢砚京的手笔,但是对话框里,没有任何消息。孟汀只好苦着脸又喝了一顿,直到含着空姐送来的草莓糖,表情才稍稍松快了些。
耳边是舒缓的轻音乐,后半程,她一直盖着毛毯躺着睡觉,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实际上,接下来的两天,除了舞台上那一两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巨大的茫然之中,好像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能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似的她以为是发烧的后遗症,也是在这茫然之中,她冷不丁地想起自己似乎同谢砚京提到过离开之类的话。
现在仔细想想,叫逃走,或许更贴切一些。那会她实在难受,没看到他的情绪,但她觉得,他一定会不高兴。养一只猫儿狗儿,平日里照顾它觉得会厌烦,但真到送人时,也会有情绪的吧?
当初她拽着他的衣裳让他带她走的那天,就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晚秋风露重,夜幕降临后,坐在回程的大巴上,几滴雨零星地砸下来,冷空气让原本褪色的那段记忆,甚嚣尘上。
那年,她还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
熙园的腊梅刚冒出了骨朵,寒风一吹,便开了,小小一点翠黄,冰肌玉骨,透着股清冷却醉人的香。
她的祖父孟扶生是远近闻名的书法教师,每到寒假,都会有不少孩子来熙园跟着他学书法。
第一次见到谢砚京,便是在熙园的亭子中。那天天气很冷,飘着碎钻似的雪花,他穿着白衬衫,黑风衣,恭敬地立在祖父面前。
那时的孟汀正站在屏风后写字,乍然抬起头,透过窄窄的缝隙,看到清冷的天光落在他身上。
少年眉骨冷硬,双眸深邃,鼻峰高挺,下颌线条凌厉而有型,像是斧凿雕刻般精致。左右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有种超乎寻常的沉稳。看气质,像是雪中挺立的青松。但看那张侧脸,又清绝的像是迎风而开的白梅。
后来她才知道,他叫谢砚京,是金陵谢家的长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名门。
六桥镇这一片,常以前朝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标榜自己,但是提起金陵谢家,也不敢攀折一二。
旧朝宰辅,两世三公,祖上名望非凡,改朝换代之后,依然凭着家学和传承稳固自己的地位,在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