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好似披着流动的月色,完美无瑕、世无其二的容颜温和又无悲无吕。
只是,他分明在赏花,目光却又仿佛穿透了荷花,飘向别处,罕见的恍惚。花浔的眼睛一亮,下意识朝前跑了一小步,却又想起什么,停了下来。“神君?"花浔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唤。不远处的雪白身影顿了一顿,唇角露出微笑,徐徐转头:“吾见池中荷花开得正好,看得……”
他的语气在看见她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笑意转淡,目光最终落在她的手背处。
“…久了些。"神君静静道。
花浔顺着神君的话望去,惊奇地发现昨日还只有一株荷花的仙池,今日竞开了一小片,其开放的位子,皆是昨日萧云溪随手扔下去的位子。“昨日云溪仙君来时,曾往池中撒下些种子,想来不是凡物,今日便长出来了。"花浔解释。
神君沉默几息后道:“是息莲。”
花浔应了一声。
寂静在二人之间流淌。
这一瞬,花浔猛然发觉,不过短短十余日时光,她与神君之间便生疏了许多。
再无法像白雾崖那般肆意放纵了。
花浔失落地垂下眼帘,轻声问:“神君遣分身前来,可是有要事?”神君微怔,望着少女紧绷的神色,良久道:“流火曾来寻你,未曾见到你的身影。”
“吾来看看。”
花浔了然,想必神君觉得是他将她驱离了白雾崖,她的安危也成了他的责任吧。
思及此,花浔心中溢出丝丝缕缕的感激,弯起唇角笑道:“我没什么事,多谢神君挂心。”
神君看着她面上的笑,又问:“去了何处?”花浔想到与百里笙的约定,眼眸微暗,静静想着,这种事便不必烦扰神君了吧。
“没去哪儿,"花浔扯起笑,摇摇头道,“只去四周闲逛了下,走到浮玉山旁,欣赏着风景时不小心睡着了。”
神君九倾的眸光微定,再一次掠过她周身残留的魔气及魔气最为浓郁的手背上。
暗红的齿印清晰地印在上方,与她的气息互相纠缠,不难猜出是何人所为。神君的喉结细微地滚动了下,半响方道:“嗯。”气氛再一次变得宁静。
“神君……“花浔迟疑着开口。
神君抬眸看着她,动作莫名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迫切。花浔犹豫了下,才继续轻道:“神君还有事吗?”神明眼底的一线微光渐渐沉寂,过了许久,他如常地浅笑,清润的嗓音无端夹杂了一丝哑:“无事了。”
花浔垂下眼帘,点点头。
“往后若觉得修炼无趣,“神君沉默了下,复又道,“可回白雾崖看看。”花浔愣了愣,抬起头来:“…好。”
“嗯。"神君轻应。
花浔看见神君化作金色的星光,渐渐消散。花浔呆呆地望着,良久走到神君方才站立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欣赏池中的莲花。
她抬起手,将紧攥成拳的手渐渐松开,掌心尚还残留着几分汗意,留下了几个鲜红的月牙痕。
神君待她真的很好啊。
花浔轻抿着唇角,半响下定决心般转身,走向仙府门口。看守的仙兵齐齐看向她。
花浔道:“烦请二位仙人帮我转告长昊仙尊,便说五个时辰后,我有事寻他。”
话落她回到内苑,闭眼安眠。
大
白雾崖,神殿中的仙幔后,莲台上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下瞬,金光凝聚,神身渐渐显露。
并非分身,而是本体。
九倾坐在莲台上,眼睑低垂着,神态悄恍。良久,他走下高台,沿着白雾崖一遍遍地走着。方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识海内翻涌。
千头万绪的微妙情绪在胸口冲撞,牵连着他的心绪。不知走了多少遍,神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望见一株熟悉的桃树。
桃树的每一根枝丫,每一片花瓣,每一丝纹理,都与他曾陷入的那个短暂梦境一模一样。
少女笑盈盈地坐在树枝上,小腿来回摇摆。而他站在树下,他如今站立的位置,仰头扣着她的后首,吻了她。神君怔然。
直到流火好奇地凑了过来,神君回过神。
流火疑惑地叫了一声。
神君道:“她还会回来。”
如此,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