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Chapter 058
深夜的树林中,有风吹过，树枝摩擦发出簌簌声。小怪物又重新化成了人形，但不肯走到男人跟前，只是远远地站着，似乎是担心君鸣，却又不敢上前，如果它是人，此时应该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君鸣。君鸣沉默着看着男人。
他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不知道这人的来历，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刚刚男人所说的话。
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妖怪有天敌，那么一定是男人这样的天师一一他们天然对立，对彼此的恶意甚至不需要有什么具体的原因。
可…什么是“但我也还是人"？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君鸣在短暂的沉默后平静地说，“你是不是被秽物寄生，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目光仍旧温柔。
但君鸣清楚，这种温柔只是错觉。
“你不会伤害我？"君鸣嗤笑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疯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小怪物在这个男人面前不堪一击，可他刚才的恐惧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与其说是消失了，不如说是在恐惧之下，反而是愤怒占了上风。大不了就是死。
他当然想活着，可真到了面对死亡的这一刻，他宁肯问个明白，也不肯卑微的祈求活命。
君鸣越发的愤怒，也越发的平静，他看起来就像是在讨论今晚的天气，不仅表情没有变化，连语气都没有波动，有风从树林里吹来，吹动了君鸣的头发。“我连血液都不是红色的了，怎么可能还是人？“君鸣直视男人的双眼，他从未这么放松过，在死亡威胁面前，他丢掉了一切伪装，“如果你要利用我，或者拿我做什么实验，不如现在就杀了我。”静悄悄的。
偌大的树林在这一刻变得极度安静。
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男人才开口说：“你不想知道怎么才能长久的活下去吗？”
“什么？"君鸣的语气终于有了点变化。
“寄生在你身上的那截藤蔓，虽然是核心，但太弱小了。"男人的语气简直像是在哄小孩，“你现在能靠吸取别人的气运和生命力活着，但你很快就会发现，无论你吃多少，还是会越来越虚弱。”“你的血很快也会变回原本的颜色。”
君鸣怔了半晌，他的瞳孔紧缩，声音都有些颤抖：“我还能变回人？”“你本来就是人类。"男人轻笑了一声，“现在安心一点了吗？”“你只是被那截本就该死的秽物寄生。“男人伸出手，轻轻放在君鸣的肩膀上，他看上去可信极了，无论是他的态度，还是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有力的语气，“只要解决掉真正的问题，你就仍然是人。”君鸣突然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小怪物。
小怪物能听见他们的话，它露出了人类的表情，顶着孩子的躯壳，一脸可怜的看着君鸣。
君鸣意识到了什么，他问男人：“你说的问题，是它吗？”男人微笑着说：“它是本体，它活着，寄生在你身上的核心就能一直维持半死不活的状态，但只要它死了，核心就会衰弱，直到完全消失。”小怪物冲着君鸣笑了笑。
那笑容看着古怪狰狞。
但君鸣在那笑容里看到的却是祈求和悲伤。“你要收它，现在就可以动手。“君鸣背对着男人问，“根本不用跟我解释。君鸣的脑子很清醒。
如果男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完全没必要询问他的意见，毕竞在天师的眼中，收一个秽物难道还需要承担什么心心理压力吗？那么最大的可能是，要彻底杀了小怪物，需要他的帮忙。即便君鸣想不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男人的表情没有变化，一丁点都没有，他仍旧平静，语气平缓：“你可以自己选，是继续这样下去，还是重新变回人。”“继续下去，你虽然不算妖怪和人类，但这怪物存在，你就能一直存在。”君鸣：“永生？”
男人摇头：“当没有人再信仰它，它就会逐渐死亡，到时候你也会死，你们牵扯的越深，你的命运就越不为你自己左右。”“可只要有人一直信仰它，我就能一直活下去。“君鸣反推道，“而且它不能杀我。”
小怪物不能杀他，这是他猜出来的。
小怪物在梦里也只能诱哄他自己自投罗网。男人似乎并不在乎君鸣知道这些，他甚至还解释道：“它确实不能杀你，不过它可以吞噬你，如果它这么做了，你就活在它的身体里，但你没有身体的主导权，只能眼睁睁看着，当个局外人。”
“连想死都死不了。”
这话就有点恐怖了。
君鸣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一一连他的徒弟谢不周都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岁，这或许只是个披着俊美男人皮的老怪物，难道人能流出红色鲜血就是人了吗？
当一个人见惯了光怪陆离的鬼怪世界，活到普通人人不敢想的岁数，他即便还有人类的样子，流着红色的血，他还能算是人吗？尤其君鸣想不出他的目的。
无论是之前他说不会伤害自己。
为什么？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君鸣也不相信自己有着什么感天动地的个人魅力，叫人一看到自己就想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