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那时候，作为父母，又怎么捆住他？他要离开，他们能怎么办？但妻子不能理解，在她眼里，君鸣还是那个从小听话懂事乖孩子，从来没让父母操心过，甚至所谓的青春叛逆期君鸣都没有，他小的时候也不像个小孩。别的孩子在外面乱跑打闹的时候，他会安静的待在家里，乖乖的照顾爸爸。郑梅不断打手势，她表情急切，有时候君鸣甚至都看不懂她的意思。男人就更看不懂了，妻子是个聋人，可他从来没学过手语。【为什么要请假？】
【你请假要干什么？】
【马上就要高三了，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好不好？】【你一直很懂事的。】
君鸣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懂事了。”
他打着手语说：“你们是来审判我的吗？”郑梅愣住了。
男人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君鸣转动了一下脖子。
郑梅这才发现，儿子已经病态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了，即便是在黄光灯下，他也白得出奇，脸上的潮红从进家门开始就一直没有消，他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以前一家人坐在桌前的时候，哪怕君鸣什么都不说，她也能看出他的开心。君鸣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
他不会羡慕家里有钱的同学，更不会攀比，从来不提让父母为难的要求，更准确的说，他从来不提要求，他只是沉默着接受父母给予他的一切。【小鸣，是不是生病了？感冒了？还是发烧了？妈妈去给你找药。】郑梅打完手势就要站起来，去拿药盒。
君鸣却阻止了她。
他打着手势：“妈？你是生来喜欢吃苦吗？”郑梅僵在那里。
君鸣：“接受别人的帮助就那么难吗？而且那还不是帮助，是我用我的劳动来换，你宁愿我们一家人继续住在这个又臭又湿的烂房子里，也不肯放下一点你的自尊心，去住我同学家里的公寓？”
他捋了把自己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妈，我不是生来就喜欢住在这种地方，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除了读书以外什么都不操心。”郑梅忍不住打手势：【妈妈已经很努力了。】她打三份工，她把自己的心血都耗尽了！她或许对不起别人，但绝没有对不起丈夫和孩子。
君鸣：“你努力是为了我吗？你打一份工也可以，我的学费，学杂费都是全免的，周末放假我也会去捡纸壳，只要你不让他再去赌！不还他的赌债！”郑梅气得全身发抖：【你爸爸他已经这样了！】君鸣：“我害的吗？”
“我要是没出生，你们就会过得更好吗？"君鸣问她，“他不会改的，你见过几个赌徒改邪归正？我回来的路上去了麻将厅，他早上八点就去了，今天又输了八百多。”
“你愿意一辈子给他擦屁股，我不愿意。”郑梅双眼含泪：【他是你爸爸！】
君鸣讥讽地看着她：“对，他是我爸，所以如果我想不管他，我就该去死。”
君鸣站起来，他心里只有一种感情一一
厌倦。
他厌倦这间没有床的屋子，厌倦总是在打牌的爸，总是在给他爸擦屁股的妈。
他们俩一个是不懂事的“孩子”，一个是溺爱孩子的“妈妈”。他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东西"。
当他失去了对他们的感情，他才终于看透这一点。他们都爱他，却都不那么爱他。
于是他必须要追逐这份爱，不断的奉献，才能得到他们的笑脸和一点微不足道的爱。
他犯贱吗？
君鸣打开了家门，他出门前说：“我管不了你们，你们也别管我。”“就这样吧。”
他得不到。
他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