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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除姜然轻浅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倏尔,静寂已久的床底传来案窣的声响,长生自里面钻了出来,面色阴沉。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长生站直身子,直直地看向床榻上的女子,眸光复杂。推门而出,一抹冷光闪过,冰冷的匕首已架在了长生的脖颈处。长生面不改色,毫无意外之意。一旁持匕首的江望舟冷声道:“你这贱奴果真在屋内躲藏着,本侯要杀了你。”
“你早已知道我在屋内?"长生偏过头,任由锋利的匕首擦过脖颈,力道毫不收敛,脖颈处已出现一抹显眼的血痕。
江望舟嗤笑一声:“本侯不仅知你躲在屋内,还知你就躲在床底。”轻蔑地扫视一眼男人周身,灰尘已被他拍打干净,仍有点点脏痕遗留在衣角。
“所以,你方才之举是故意的?"长生冷声道,眸色探究。闻言,江望舟眉眼弯弯:“我与阿然本为夫妻,夫妻欢/好,天经地义。何来′故意′之说。”
夫妻。
天经地义。
长生冷峻的眉眼陡然跳动两下,眼含深深的恼怒、气愤。江望舟却丝毫不顾他阴沉的脸色,自顾自地喃喃道:“本侯离开的时间,你与我的阿然都做了什么?我看到她的唇愈发肿了,想必你这贱奴定是趁我不在含了她的唇、吃了她的涎液。不过一个贱奴,竟敢挖本侯的墙角,你说本侯要怎么处置你呢。”
貌若好女的男子眉眼弯弯,唇角擒着愉悦的笑意:“不若,便用这把匕首杀了你,好不好?”
他手下用力,眼见锋利的匕首便要割破长生的脖颈,一道灵力陡然凝聚,将那匕首甩了出去十米远,匕首磕碰着、翻滚着,江望舟扭过头,饶有兴致地看去一一那匕首已碎成五六段。
“池羡临。“沈时檐眸光沉沉,“下流之辈,无耻至极。”分明还是那张古铜色的俊朗面容,男人神情一变,竟是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完全看不出先前长生的半分影子。
“什么池羡临?你这贱奴又在胡说些什么,莫不是还想为你可耻的行为找托辞。"江望舟蹙眉,目露无奈之意,“本侯与阿然情投意合、天作之合,你这贱奴为何要突然出现,搅乱我们夫妻二人的生活。”沈时檐似是被他的厚脸皮气笑了,眸光沉沉:“若我没猜错,你醒来的时机,应当比我更早些。”
想及此,沈时檐心中升起满满的愤懑之意,一股妒火升起,烧得他胸腔疼痛。
池羡临清醒得比她与阿砚更早些,他却故作不知,仍将这个可笑的情境扮演下去。巧舌如簧地自称他与阿砚是夫妻,情投意合、天作之合,他本与阿砚为伴侣,如今倒成了挖人墙角的无耻之徒!
实在可恨!
沈时檐再抬眸时,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我要杀了你。”
意念回归,伴生灵器一-剑便随之回到了他的身边。沈时檐拔剑,冰冷的剑光在他深色的眸中闪过,衬得青年面色愈发冷厉。他从未如此愤怒过,所持的力道是要彻底斩杀对方的意愿。倘若他是个凡人……
江望舟眉眼弯弯,唇角擒着漫不经心心的笑意,一条黑色的长鞭陡然出现在他手心,直面迎了上去,二者相撞,彼此的力道皆消散而去。沈时檐后退一步,手中持剑,冷笑一声:“果真已清醒。”池羡临紧紧盯着他:“是又如何,在此幻境中,阿砚仍是我的妻子,你沈时檐不过是个可笑的小三。真要论起下流之辈,自荐枕席、扬言要借种的沈时檐又比我池羡临好几分?”
沈时檐面色涨红几分,气恼道:“我早已说过,这不过就是个幻境,一切都是假的,现实中,我与阿砚才是真正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道侣。”灵力汇聚在剑刃之处,冰冷的剑刃顷刻间布满莹莹的白光,灵器没有主人的灵力相辅,便是普通的器物,无法发挥真正的能力。眨眼间,那剑便直冲着池羡临的胸口而来,这一剑充满了主人的气恼、怨恨、妒意,饶是池羡临及时拿起长鞭抵挡,将那剑打偏,肋骨之下仍被穿透。池羡临面色一白,“哇”得一声偏头吐出一口血来。容貌跌丽的少年轻笑出声,唇边血迹"滴答滴答"地流,衬得他那殷红的唇愈发妖艳了。眸光幽幽地将肋骨之下插/进的剑毫不留情拔出,丢在地上。池羡临抬头,紧盯着沈时檐的眸子,眸中嘲意:“若我是你,便是死,也不会甘愿躲在床底偷看心悦之人与旁人欢/好。”话落,沈时檐面色陡然苍白,连带着唇色也变成淡淡的一抹,透明得脆弱。此事他不愿回想,可即便不去想,也是心头无法隐去的痛。沈时檐是何时从"长生"变回自己的?竞是在目睹伴侣与情敌在幻境中欢/好后彻底清醒。
自前日,他的脑海中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长生对此毫无印象,一心以为这也是受伤的后遗症,至此不了了之。真正清醒过来,是在方才两人温存后的温情时刻。沈时檐痛不欲生,唇几乎要被咬得渗血,强忍着镇静看了一眼昏睡的阿砚,便出门去杀池羡临。
他恨自己,更恨池羡临。
这个口蜜腹剑、道貌岸然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