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下人几乎不见,寂静的过分。
偶尔有长廊下穿行的小厮,也是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人扶着梯子,一人在廊下点灯。
远远看去,身形单薄,在初点燃随风摇曳琉璃灯火的晃射下,惨淡得犹如鬼魅。
林书棠突然生了怯,脚步一滞,刚想转身离去,身后影霄如墙的身形堵着。林书棠暗恨,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世子在西次房?”影霄点了点头。
林书棠转身迈着步子朝西次房而去。
一进了内院,便见着玉阶前跪了黑压压一地的人。为首的一道孤影在寒夜里发颤,低声啜泣鸣鸣咽咽的嗓音率先迎风刮进林书棠的耳里。
是迎春?
林书棠走进,瞧见她穿着单薄清透的衣衫,跪在寒风里,哭得瑟瑟发抖,衣领子尽数湿透。模样好不可怜。
迎春抬头,面上的妆已然花掉,见着了林书棠,如同见着了救世观音菩萨,匍匐在地上去抓她的衣角,哭得声泪俱下,“夫人,你救救我吧,夫人!“进来!”
林书棠刚想要蹲下身去扶她,屋内传来沈筠的喝声。迎春立马停了动作,连哭声都小了下去,畏畏缩缩在一旁。林书棠只好进了屋。
不同于外面的昏暗,室内明亮濯人。
她转过遮挡的屏风,瞧见沈筠一如既往坐在翘头案对面的罗汉塌上。檄白衣衫倾泻而下,如月华流水,清谪似仙人。沈筠抬眼,好整以暇地瞧着林书棠走进,嘴角恰到好处地扬着一抹清淡淡的笑容。
仿若方才在外面听见的喝戾声不是他传出来似的。可饶是如此具有欺骗性的一面,林书棠却还是不敢靠近。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筠盯着她的脚尖,缓缓掀眼,面上的笑容也如冰水融化。他终于不再装模作样,冷声道,“过来。”林书棠被吓得一个激灵,又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沈筠的面色更沉了几分。
“你,你若是不喜欢她,就放在后院里养着就是了。总之,国公府又不缺她一口饭。何苦要将人双手砍了。”
林书棠虽害怕,却也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她觉得沈筠有些大惊小怪,这件事情她是占理的,没必要对沈筠卑躬屈膝。想着,林书棠又不禁有底气了起来,对,她是来讲道理的,讲完道理她就得走。
根本没必要过去。
林书棠吓得瑟缩的脖子仰了起来,故意皱起了眉头颇为不满地看向了沈筠。仿佛他是一个多么斤斤计较的人似的。
沈筠不知道听得了林书棠几句话,只是颇为不耐地轻啧了一声,接着站起了身来大步走向了林书棠。
林书棠被吓得立马往回跑,却被沈筠像老鹰逮小鸡似的按在了屏风上。“叫你过来你不听是吧,非得我三邀四请?"沈筠宽阔的胸膛抵上,林书棠瞬间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反抗不得。
“沈筠!"林书棠气道。
“你倒是会躲,以为去了祖母哪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林书棠,你现在是不得了了,敢给我塞女人了?"沈筠浑身的戾气翻涌,完全不似以往要轻拿轻放的模样。
林书棠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惹着了沈筠,立马软了语气,红了眼眶,“人是长宁公主派来的,我有什么办法嘛。”“你不是不知道长宁公主喜欢你,她派迎春来不就是为了羞辱我嘛。你惹得情债,今日却让我被看了个笑话。你还凶我。”林书棠大有越说越委屈的架势,本是默默红着眼眶,这会儿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声音里也染上了哭腔。走到这一步,林书棠早已经想好了退路。
她本就有为沈筠纳妾的意思,只要沈筠得了其他的女人,说不准就会觉得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也就不会非抓着她不放。
如今长宁公主亲自送上了人来,她岂有不收之理。事情若成,皆大欢喜。
若不成,只要怪罪到长宁身上就好了。
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林书棠想的当然,这会儿也是越演越起劲。还故作闹脾气地挣扎被沈筠按在屏风上的手。沈筠似轻笑了一声,依旧不买她的账,“你倒是会推卸。那带回了府,你为何要让她来勾引我?”
“我哪里有叫她来勾引你!我又没叫她去你书房,是你自己要来西次房的!"林书棠立马反驳道,侧了头去瞪他。要怪就只能怪他成天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往她的办公房里钻。“喔?所以,她的确是阿棠安排的人了?"沈筠轻挑了挑眉梢,语气也变得轻柔,酥酥麻麻地落进人耳里,掀起一阵毛骨悚然的颤栗。他抓着林书棠的手腕,将她一把翻了一个身,随着尾音落下的瞬间,林书棠正面向了沈筠,一眼撞进他寒潭一般深邃沉冷的眼眸。林书棠一下哑了声,不知不觉间竞又被他绕了进去,肚子里编纂的一长串忽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沈筠不放过她,步步紧逼,“阿棠早就想好了这一步,所以非要去赏花宴不可?”
“长宁这次做了你的幌子,让我想想,下一次,会是谁?”沈筠状似思考的模样,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一错不错地盯着林书棠看,唇边掀起一抹讽意,“是祖母?”
林书棠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沈筠什么时候知道的?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