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不起眼的柴而已,低声道:“七殿下是他的左膀右臂,地下赌场被毁的事她和罗少卿都有份,所以你想杀了她,毁去他的羽翼是吗?你想拉拢温家,想试探温家对立储的态度,我来帮你好不好?子渊,你和有郁霖在计划什么,包括你的想法,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我都会帮你。”“十日后,冬狩开始,陛下和文武百官皆会出行,父亲也在其中,皇室宗亲和那些世家子弟随侍,来往之人众多,到那时便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机会。”她的话轻而易举就能勾起他最深最重的卑劣心:“就像上元节的那场宫宴一样,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她在不在席间,或者说什么时候消失的,根本没人会在意。”
“若她的死讯传出来,整个宫中除了她的母妃和三殿下以外,恐怕也只有……谢春盈话音一顿,还是隐去了那个名字:“只有他们会伤心。”“子渊,动手吧。”
呼啸而过的寒风扑面吹来,拂动她紫色的衣摆,吹得簌簌翻飞,此处是东边的风口,秦砚景离开后,侍女才从假山后走出。谢春盈却好似浑然不觉般站在原地,她浅淡如水的目光落在那张石案上,落在方才压在茶壶下、秦砚景拿走的那封信上。他留给了自己一封信。
是他原本要给温子瑜的那封。
“千夏。”
“我在,小姐。”
“去把信烧了吧。”
“是。”
千夏应声,做完这些后,她将叠好的斗篷重新展开给谢春盈披上,又把一直揣在怀里的暖炉放进她掌心。
谢春盈最怕冷,每岁逢冬,最冷的那些时日她几乎连门都不出,如今离开暖阁,只在外面待了不过两柱香的时间,手心和身体就已经凉透。犹豫片刻,她捂了捂谢春盈的手,小声劝解道:“小姐,我看殿下去时实在伤心,我们一定要说这些话吗?他也不过是我们计划中无关紧要的一步罢了,若将他逼急了,恐节外生枝。”
斗篷罩在她身上,还裹着几点残存的融融暖意,白狐毛的领边扫过颈侧,谢春盈静默半响,最后面无表情地侧目看她,轻声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他才做这些事吗?”
千夏随即摇头:“自然不是,小姐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闻言,谢春盈却一反常态地笑了笑。
“不。”
“我是为了我的姑母。”
千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问:“为了皇后娘娘?”提及这个名号,谢春盈缓缓收敛起唇边笑意,却没答她的问题,转而说道:“我是不是为了他,又有多要紧?”
她抬手拢紧肩上的斗篷,垂眸遮住流经眼底的一切野心和欲望。谢春盈的语调平和,一瞬间又恢复成了那个清冷矜贵的世家贵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要紧的是,我要让他时刻记得,我放弃了什么,我要让他永远活在对我的愧疚之中。”
我要让他知道,我原该拥有怎样精彩的一生。而我生在谢家这个吃人的牢笼,从出生那一刻起,我的抱负难为天下知、我的有志不能言,我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全都化作虚幻泡影,所有人都在让我放弃那条我应该走的路。
那是我原该拥有的广阔天地。
但这绝无可能。
迎着簇簇晶莹雪光,蓝色斗篷被她拖在身后,谢春盈一步一步踏碎影子往前走,再未回头。
“这世上,每条路都是自己选的,走与不走,怎么走,没有人能替我擅作主张,只有我有资格做主。”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雪停后的第一束灿烂的光直直穿透疏密云层,晃过斗篷上的银纹松枝,描摹婆娑,将枝桠间栖息的身影展露无遗。
银纹图案若隐若现。
一只遗世独立的鹤在其上展翅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