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买来第一套二手鼓。
家里条件拮据,却始终无条件支持他学鼓。那些年,父亲总说:“明星,好好打,打出个名堂来。”
于是架子鼓成了他全部的精神寄托。
数不清有多少个深夜,他一遍遍练习,鼓棒扬起时甩飞的都是心事。汗水也混着偶尔的泪水一起砸在擦片上。
直到上了初中,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加校乐队,某天放学,他路过空无一人的排练室。
门虚掩着,像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他忍不住走了进去,在鼓凳上坐下,走进去即兴敲了一段。酣畅淋漓。
最后一个重音落下。
他睁开眼,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倚了个人。少年抱臂站在那里,不知听了多久。夕阳从他身后漫进来,勾勒出清瘦的轮廓。看着他的眼神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惊艳。庞明星知道他的名字一一
贺知洲,初一军训迎新晚会上用一段电吉他表演引爆全场的风云人物。庞明星慌忙放下鼓槌,跟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啊,我就是……贺知洲笑着看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同学,要一起组乐队吗?”庞明星很诧异。
他看着贺知洲,第一时间心里涌起的是自卑,和下意识的退却。他看过贺知洲在迎新庆典上的电吉他solo,他的水平在同龄人之间已经是望尘莫及。
庞明星问他:“为什么?”
“一个人玩多孤独啊,"贺知洲笑着说,“一群人玩就不一样了,所以你跟我一起吧。”
就这一句话,像一束光,照进了他封闭的世界。然而随着乐队渐入佳境,非议也随之而来。几个看他不爽很久的男学生开始明里暗里嘲讽他:“什么时候跟大少爷混这么熟了?跟哈巴狗似的。”
庞明星攥紧拳头。
那时候贺知洲拎着吉他走进教室,少年神情随意散漫,眉眼之间隐隐流露出锋芒。
“怎么我一进来就听见狗叫?”
贺知洲又看向庞明星:“谁带狗来学校了?”几个男生见贺知洲,却又不敢反驳。
贺知洲正色道:“还有,你们搞错了,是我求庞明星跟我组乐队,是我需要他,懂吗?”
庞明星怔怔地看着他。
从那以后,他有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紧接着,是初三时他家里出事。
妈妈给他交学费和学架子鼓的兴趣班的费用,都是一点点麻辣烫攒的,盒子里少则几块钱,多则五十一百。
更让他崩溃的是,当晚他在妈妈枕头下发现了医院的诊断书。是乳腺癌二期。
庞明星躺在床上,想起妈妈在摊位上挥汗如雨,皮肤晒得黝黑,却总是回家笑着问他今天跟贺知洲玩乐队开不开心?巨大的愧疚感席卷了他全身。
泪水也打湿了枕头。
他第一次产生了放弃打鼓的念头。
从那以后,他渐渐减少了去乐队的次数,一放学就直奔摊子帮忙。直到几天后的傍晚,贺知洲带着乐缇出现在了麻辣烫摊前。“老大?"庞明星手里还端着菜筐,窘迫得无所适从。他以为贺知洲是来兴师问罪的,连忙解释,“对不起,这几天没去排练,我家里…贺知洲像是没听见他的道歉。
乐缇笑着朝忙碌的庞妈妈打了声招呼:“阿姨,我们来帮你!”贺知洲也挽起袖子,接过他手里的菜筐。
庞明星看着他和乐缇忙碌的身影,差点又没忍住眼泪。“明星,"贺知洲看向庞明星,“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忙不过来也不找我。乐队随时都可以玩,但你的生活更重要。”
后面班主任知道后发起了一次募捐。
他的妈妈也因为及时接受治疗,病情得到了控制。庞明星的思绪渐渐收回,突然对贺知洲认真地说:“老大,未来你一定会火的,以后你要是……
庞明星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
贺知洲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敛。
他放下手机,对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庞明星,这件事你还没告诉乐缇吧?”
………没。”
庞明星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难过。
“放心,我会暂时保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