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为少爷拔箭了。"庸叔低声提醒。幼薇睁眼,只见庸叔稳稳握住箭杆,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伴随着一声皮肉撕裂的轻响,箭矢已被拔出,鲜血顿时涌出。幼薇连忙攥紧拳头,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却见庸叔不慌不忙,迅速将准备好的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又取出一卷洁净的白布,手法娴熟地包扎妥当。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片刻功夫。
“漂亮!"在旁观看全程的医官忍不住抚掌称赞。做完这一切,庸叔静静起身,端起地上的铜盆出去了。幼薇彻底松了一口气,回头再看躺在床榻上的人,苍白的脸上已经浮上一层虚汗。
不过半日功夫,圣驾遇刺、重伤昏迷的消息已如野火传遍营地。御帐周遭禁军林立,气氛肃杀如铁,随行百官皆屏息噤声,心中各怀鬼胎。很快,枢密院便传出敕令:秋猎中止,即刻班师回京。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中,庄怀序的伤势反倒成了无足轻重的插曲。众人只当他是被乱党波及,并未细究具体缘由,这也让幼薇松了口气。大军归去时,队伍仍旧浩荡整齐,只是比起来时的威仪万千,沉默和不安笼罩在队伍上空,便是队伍中照顾庄怀序的幼薇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心惶惶。之后的日子,因庄怀序受伤,不得不在家养伤,彻底卸下详定官一职,调职回翰林院修撰,只待伤好恢复任职。
朝中的一应政务交由左相右相暂代,庄修齐已不再归家,直接宿在官署中,夜以继日处理山一样的奏折。
早朝仍旧继续,只是龙椅之上,缺席了那道玄色身影。民间对于这场刺杀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六皇子所为,毕竞本属于六皇子的皇位被窃,先帝被弑,他是来为先帝复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也有人说今上是坏事做尽,恶有恶报,无论是谁,都自有天收;还有人说,这是先帝死不瞑目,冤魂索命。
更有甚者,说是圣人违背祖训,重启秋狩,引起了先祖帝不满。毕竟先祖帝当年便是在此遭允璋太子刺杀,圣人违背先祖圣命,先祖帝便派阴兵惩罚不肖子孙。
总之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流言如洪水一般四散开来,各个茶楼酒馆都在讨论这桩大事。唯一确定的,便是圣人受伤很重,连早朝都不得出席,太医院的医官全被封锁在福宁殿不得出入,圣人寝宫已被彻底封锁,除了左右二相,任何人不得投望,包括柔太妃。
而在圣人消息被封锁的时日里,庄怀序的箭伤一点点好转,半月之后,已经有了开始愈合的迹象。
连续半个月的进补,他的脸色终于不再苍白,人也没有那么虚弱了,这半个月他整日都在家中休养,仿佛从前那些被关在祥定所的日子统统补偿了回来。二人终日朝夕相处,除却公务上和生意上的事,庄怀序直接化为了幼薇的“教书先生",幼薇被迫看了很多书,字也比从前进步了许多,可谓是苦不堪言,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盼望庄怀序的伤能够好快些,然后早早复职,别在家中继续折磨她了。
又过半月,庄怀序的伤已基本愈合,只待慢慢修养,他终于如幼薇所愿复了职,他在家中时幼薇嫌他比教书先生还严,他不在家,幼薇却又想念起他的严格来,毕竞他从不舍得真罚她,最多不过是将她按在椅子上狠狠亲一会儿就是了这段时日他们一起做了好多事,他陪她上街,听戏,一起到锦绣阁量制冬衣,他又到珍宝斋定了一套新首饰给她,全都刻了她的名字。之前那出《鸳鸯误》,他们已经一起看完了第三出,第四出。如此的一切,都令幼薇感到极其幸福。
只是圣人仍未在早朝出现,关于京郊猎场的刺杀究竞情形如何,至今没有一个答案。
便是庄修齐归来,被夫人和儿子问起,他也只是摇摇头,说他只是在福宁殿内汇报政务,而龙床的幔帐重重垂下,隔绝了视线,只有浓重的汤药味和血脂味道在殿中弥散,圣人的一应旨意,都是由于内侍代为示下转达的。如今于内侍,是圣人跟前唯一的红人。
幼薇听了,心不由得跟着揪起,但她努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是夜,天幕如洗,忽有万千银光划破天幕,银光自西北迸发,星陨如雨,一道一道若天河倒泻。
这场“天雨”足足持续了一刻多钟方歇,引得不少人高声欢呼。如此绝美天象,幼薇只在书中看过,还是生平第一次亲眼所见。然而第二天,这漫天星雨却化为利箭,纷纷指向皇宫中那位月余未曾现身的身影。
流言如瘟疫般在京城每个角落蔓延。
茶楼里的说书人捋着胡须:“诸位可看清了?昨夜流星,其势向南,直冲紫薇!此乃'其星南流,胡气炽盛,凌犯中天'之象啊!”下面有人端着茶碗接:“哎哟,我听着都吓人!大伙谁不知道,宫里那位……手上不干净,杀兄弑父的,怕是先帝爷和那些冤魂死不瞑目,化成火流星找他算账来了!”
“如此看来,这是天罚啊!”
“异族夺位,上天不容,看来还是老天开眼!”“还是死吧,死了倒好,省得老天收他!没得污了真龙血脉,咱们大渊百年江山,岂能落入外族之手?”
“对,岂能落入外族之手!”
这些流言传得太广,幼薇乘马车去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