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想了。
她帮裴公子的屋门阖上,转身去灶房准备晚食。裴铎这一走,直到暮色将至才回来,不多时,郎君也回来了。距离乡试只剩半月有余,姜宁穗肉眼可见郎君这些时日精神紧绷,神色凝重,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她知晓郎君是在对即将到来的乡试而紧张,忧心,且不自信。于学识方面,她帮不了郎君,唯有在一日三餐上让他吃好些。吃过晚饭,赵知学又一心扑在书籍上恶补,姜宁穗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她手足无措地坐在榻边,看着郎君绷着脸色,更不敢上前打扰。“笃笃一一”
叩门声打破小屋紧张的气氛。
未等姜宁穗起身,赵知学先一步起身开门,看到屋外裴铎,仿佛看到了救星,希望裴铎能帮他解惑一些不懂之处。裴铎手里拿了几张见解:“正好,我自己写了一些见解,今晚与你细说。”
赵知学脸上的紧绷之色霎时间烟消云散。
他险些喜极而泣:“如此,劳烦裴弟了。”赵知学侧身:“裴弟快进来。”
裴铎颔首,进门时撩起薄薄眼皮瞥向坐在榻边的姜宁穗,极有分寸的唤了一声:“嫂子。”
姜宁穗应了一声,而后心虚别开目光。
在与裴公子挑破那层薄纱后,每每听见裴公子唤她′嫂子',她便觉浑身不自在极了,面皮也臊得慌,颇有种背着郎君与外男暗通款曲的错觉。“裴弟,你坐。”
赵知学拉开靠椅,让裴铎坐这。
裴铎:“不必了,我站着便好,赵兄坐罢。”见裴铎当真不坐,赵知学只好自个坐下,询问裴铎一些他不懂之处。姜宁穗静坐在榻边,因裴铎的到来,她甚是拘谨不安。不过好在裴公子与郎君在桌案前讨论。
他们讨论的东西于她来说太过深奥,她什么也听不懂,不过她看得出来一点,裴公子好似什么都懂,基本都是郎君询问,裴公子为他解惑,顺便再帮他提点一二。
姜宁穗的目光不自觉间落在裴铎身上。
青年背对床榻,身姿颀长峻拔,肩背挺阔,一头如墨般的乌发用一根玉簪半挽,乌黑的墨发垂在脊背,他换了身鸦青色交领衣袍,逶迤于地的影子同他一样一一
修长,神秘,透着一股森森之感。
西坪村的人都说裴家之子裴铎是个天纵奇才,未来定是要做大官的。其实,村里许多人暗地里都在拿裴公子与郎君作比较。说郎君愚钝,日夜勤勉修学,也不及裴铎用心学一日有效。这些话不止她听过,郎君也听过。
是以,郎君心里一直嫉妒着裴公子,虽他嘴上不说,但她看得出来。姜宁穗瞳孔失焦,神思云游。
突然,一道阅黑的目光攫取住她,让她生生打了个激灵。姜宁穗瞳孔聚焦,便看到裴铎不知何时侧过身,清隽疏朗的眉眼笑看着她。那笑意一一
颇有些意味深长。
好似在说一一嫂子为何一直盯着我瞧?
姜宁穗面皮一臊,慌忙别开头,拘谨无措的用指尖揪着衣角。她实在坐不住,僵着脊背起身,以给他们汤壶茶的借口逃离出去。姜宁穗在灶房停留了两刻钟才提着烫好的茶进屋。她甫一进门,两道视线便落在她身上。
一道是郎君。
另一道便是裴公子。
姜宁穗低着头走到桌沿前,给他们二人各倒了一盏茶。“赵兄,这里错了。”
裴铎手执狼毫笔,在砚台处蘸上墨汁,将赵知学的错处标出来,写上正确释义。
赵知学了然,随即注意到裴铎手中的狼毫笔。他记得这支笔,与那日裴弟扎在梁文涛发冠上的狼毫笔极其相似。赵知学:“我记得裴弟这支笔好像断了,是又重新买了一支吗?”郎君一番话,让姜宁穗的心倏地一跳。
她掀起卷翘的长睫看了眼裴公子手中的狼毫笔,赫然是她今日所送。姜宁穗下意识看向裴铎,葱白指尖再一次不自觉揪紧了衣角。她生怕裴公子说是她所送,她今日送他毛笔时,便想请求裴公子帮她隐瞒此事,莫要被郎君知晓。
可因裴公子今日有事着急离开,她那些请求也未能及时说出口,现下郎君问起,姜宁穗一颗心高高悬起,秀丽的杏眸里绞着唯有裴铎才能看懂的祈求。祈求他。
莫要告诉郎君。
青年乌黑的瞳仁里蕴着极浅的笑。
嫂子那双盈盈水眸祈求的望向他时。
极美。
他看着女人湿乎乎的杏眸,当着赵知学的面,好看的薄唇轻启:“是重买了一支,但并非我买一一”
青年眸底好似钻出丝丝缕缕的情意。
那是有悖人伦的畸形情意,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情意。犹如蛛网,一点点攀上姜宁穗,将她勾缠到他身前,迫她同他一起陷溺。姜宁穗被他看的寒毛直竖,未等她别开眼,便听他继续说道:“此笔,是裴某心悦之人所赠。”
轰的一下一一
姜宁穗整个人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拽入深渊。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有如实质的枷锁束缚住她四肢,绞住她魂识,让她挣不开,逃不掉。
耳边也好似出现了一声声近乎罗刹赤鬼的声音一一嫂子,同我一起沉沦罢。赵知学心思都在裴铎言语之中,并未注意到姜宁穗的异常。他想起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