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嗅见风中属于夫人身上的好闻香气。
…以及那股甜腻的桂花香气。
而那帕子,却被乾元帝极其自然地塞到了自己怀里,好似本就属于他一般。待夫人与侍女的身影彻底消失,乾元帝面色一寸一寸沉了下去,他低声似是冲着空无一人的后方开口:“人呢?”
一道黑影迅速闪过,正是半跪在地抱拳回话的承影卫。“回主子,人在偏殿后面。”
乾元帝唇角下压,眼底森冷:“带朕去看看。”若是说太华行宫前面的殿宇美轮美奂,有种林间仙境的古朴缥缈感,那么位于后侧的偏殿便冷落很多,殿内昏沉压抑,窗户紧闭。孟寒洲和林肃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巴,双手背于身后,被半只粗的麻绳紧紧捆着,只能侧躺在地上艰难挣扎。
忽然,一直试图挣脱麻绳的孟寒洲顿了一下,他微微偏头,耳尖轻颤。“谁?"孟寒洲低声道。
林肃也停止动作,面上紧张。
乾元帝逆着光,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个身形狼狈的年轻人。年轻。
这大概是他们对比他时,面对夫人的唯一优势。可年轻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们天真幼稚、无权无势,还妄想攀折天上的明月。
即便夫人现在并不曾意识到,可乾元帝却很清楚,这世间唯有金钱和权力,才是她最好的补品。
一向运筹帷幄、决断英明的帝王面无表情,正在他思索要如何处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时,却见孟寒洲胸膛前襟的衣服略略敞开,露出了一节木色的画轴。
乾元帝忽然想到了那副被他磨淡了墨迹,现在还藏于文渊殿深处的神女画像。
他抬手轻轻一挥。
承影卫立马会意上前,抬手抽出了孟寒洲藏在衣服里的画卷。感受到什么孟寒洲"鸣鸣"挣扎,倒是正好蹭掉了嘴里的布团,他猜到来人想必是温夫人的那位"入幕之宾",便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幼狼,立马张嘴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温夫人知道你干了什么吗?夫人心善,你是不是在欺骗她!”
孟寒洲很自然地,把自己放在了拯救者的身份上。乾元帝并不应答。
他姿态放松,接过那副画卷,只是在将其缓缓展开后,握在画轴上的手却一点一点绷出青筋,捏得画轴不堪重负,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丹青笔墨足以透露一个人提笔时的心心情,当年乾元帝第一次描绘梦中神女的轮廓时,是带着仰望与敬畏的,因此笔触处处小心翼翼,生怕惊动画卷内缥组朦胧的神女。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原有的感情变质,令他生出了贪婪与欲/望,这才有如今待夫人步步紧逼的姿态。
可眼前的这幅画……
乾元帝看得清晰,这完全就是一个男人站在“丈夫"的角度上,注入爱/欲而描绘、充满旖旎情愫的,名为“妻子"的形象。他都不敢……
他都不敢如此!
这样的画被任何一个人看到,都是对夫人的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