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图虚影悬于高空,缓缓流转,彼此关联,构成了一个从诞生到确立再到稳态运行的完整宇宙“程式”。
罗摩圣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引导着众人的意念在三图之间穿梭、体悟,讲解着其中蕴含的至理,如何对应修行者开辟内景、凝练法则、构筑自身不朽道基的过程。
楚夏起初还能勉强跟上,凭借源钥和《混沌创世经》的底子,努力解析着那些浩如烟海的信息。
他以为自己融入大千世界无尽学识,悟性已然登峰造极。
然而,随着参悟的深入,无数前所未有的、更为根本的困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为何“无”能生“有”?那最初的“推动力”来自何处?
规则为何如此设定?强弱核力之比、光速恒定、时空四维这些底层常数是必然还是偶然?
“观察”行为本身,是否参与了规则的最终确定?意识与宇宙,孰先孰后?
熵增的本质是什么?是法则的缺陷,还是某种更高层面平衡的需要?
太阿绘此三图时,是以何种视角?他自身,又处于这蓝图中的哪个位置?绘图者,是否也在图中?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他过往认知的边界,甚至颠覆了一些他曾经认为理所当然的“常识”。
他方知天地之大,自身过往所学,哪怕汇聚了两个宇宙的精华,在这描绘宇宙本源的“蓝图”面前,依旧如同盲人摸象,只见一斑。
自己,果然还只是井底之蛙。
不仅是他,法坛周围,几乎所有修士的脸上都写满了困惑、挣扎、甚至是痛苦。
罗摩圣所讲之道,太过高渺深邃,三图所蕴信息,太过庞大驳杂。
心智不够坚韧、道基不够稳固者,很快便支撑不住。
有人突然抱头惨叫,七窍中溢出混乱的能量光点,道心显然受到了剧烈冲击。
有人目光呆滞,喃喃自语,陷入自我逻辑的悖论循环无法自拔。
更有甚者,身上气息紊乱,状若疯魔,哈哈大笑或嚎啕大哭着,驾驭法宝歪歪斜斜地逃离了万法坛范围,恐怕心神已遭重创,需要漫长岁月才能修复。
时间不断流逝,法坛上留下的修士越来越少。
三个时辰后,江荼脸色苍白地睁开眼睛,对楚夏苦笑着传音道:“楚道友,我不行了,再听下去,怕是道基要崩。前辈之道,果然非我目前所能尽窥。我先行一步,在外围调息,祝道友有所获!”
说罢,他也迅速退出了核心参悟区域。
楚夏无暇回应,他全部的心神都已沉浸在三图之中。
源钥运转到了极限,帮助他梳理、缓存那海啸般涌来的信息。
《混沌创世经》自发推演,试图将三图中蕴含的至高道理,与自身凝聚命果、开辟内景的路径相结合。
他如饥似渴,又如履薄冰,在浩瀚道海中艰难跋涉,捕捉着每一丝可能照亮前路的灵光。
忘却了时间流逝,忘却了身处何地,甚至忘却了自身的存在。楚夏的意念仿佛化作了三图之间的一缕微风,一道流光,随着那宇宙生灭、规则衍化的宏大韵律而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已历万年。
一种微妙的“圆满”感,或者说“暂时饱和”感浮现心头。
楚夏从那种深沉的悟道状态中缓缓苏醒。
睁眼望去,万法坛核心区域,竟已空空荡荡。
举目四顾,原本上千的修士,此刻只剩下不足十人,且个个气息萎靡,显然也到了极限,正在做最后的坚持。
而他自己,竟是最后一个从深度参悟中自然醒转的。
高空中,三图虚影开始缓缓淡去。
那道模糊的罗摩圣身影,似乎“看”向了楚夏的方向。
“汝年岁不高,灵魂有如此韧性,能参悟至此,属实不易。”
那直达灵魂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多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赞许。
“本座观你因果纠缠,如锁链横空,背负的,非一人一族之运,而是寰宇兴衰更迭之劫难。前路艰险,劫数重重。”
楚夏心神一震,恭敬垂首。
“赠汝一缕明心气,非力非法,乃一点灵明不昧之机。可助你在纷繁因果中,照见自身本真,于认定的道途之上,少走些弯路,多一分清明。”
话音未落,一缕温润澄澈、仿佛能洗涤一切尘埃与迷障的灵光,自罗摩圣虚影处飘然而下,无视任何空间距离,径直没入楚夏眉心。
楚夏浑身一颤,只觉灵魂深处仿佛被注入了一泓清泉,又似点亮了一盏明灯。
过往修行中的许多晦涩之处、选择时的些许犹豫、对前路的茫然,在这一刻都变得清晰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身与某种更高层次的“真实”之间,建立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珍贵的联系。
“谢前辈厚赐!”
楚夏俯身,行了一个至高的弟子礼。
当他再抬起头时,高空中罗摩圣的身影已然消散无踪,万法坛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那残余的浩大道韵,还在空中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