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艘战船沉没,伤亡超过三千!
这几乎是江东水军目前能动用的、最后精锐的大半!
更是朝廷此刻能拿出的、最后的血本!
而战果呢?
除了可能杀伤了一些燕军水兵,焚毁了几艘无关紧要的小船,对那恐怖的巨舰舰队,几乎未能造成任何实质性损伤!
一股冰寒彻骨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整个承光殿。
刘冲瘫坐在御座上,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和魂魄。
他一直以来的支撑,一半是汉室正统的名分,另一半,便是对诸葛亮智谋的信任。
可如今,陆上兵败如山倒,海上……连孔明策划的、联合荆州的背水一战,也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绝望!
诸葛亮手中的羽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缓缓弯腰,想去捡,手指却在触及扇柄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一直密切关注他的马良、徐庶眼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一直以来,无论局势多么危急,诸葛亮总是羽扇轻摇,从容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的冷静,是支撑这个飘摇朝廷最后的精神支柱。可现在……连他也……
诸葛亮直起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清澈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难以掩饰的凝重,甚至……是一丝茫然。
他并非没有预料到失败的可能性,但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燕军海上力量展现出的代差般的优势如此巨大,依旧超出了他最坏的预估。
诸葛亮缓缓走到那瘫软的传令兵面前,蹲下身,声音低沉:“你看清了?那巨舰,究竟有多大?弩箭射程,大概多远?那种快船,比我们的快多少?”
诸葛亮的问题依旧条理清晰,但语气中的那份急迫,是前所未有的。
传令兵被诸葛亮的气势所慑,勉强收住哭声,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很大……真的很大,我们的楼船在它旁边,像……像小孩的玩具。弩箭……起码有五百步,不,可能更远!我们的箭根本够不着它!快船……快船比我们最快的走舸,起码快上一两成,转向也快,根本追不上,堵不住……”
五百步以上的弩箭射程?
快上一两成的航速?
还有那拍杆、那训练有素的水兵……
诸葛亮默默听着,每听一句,眼神便沉凝一分。
他站起身,走回殿中,没有去捡地上的羽扇。
他望着殿外那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那游弋在长江口外的、如同海上堡垒般的巨舰阴影。
原来,这就是张世豪的底气。
不仅仅是陆地铁骑,不仅仅是精兵良将,更在于这划时代的、降维打击般的海上力量。
长江天险,在这支舰队面前,已然形同虚设。
“孔明……”刘冲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和最后一丝希冀,“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诸葛亮身上,那目光中,有绝望,有依赖,也有最后一缕不肯熄灭的期盼。
诸葛亮沉默良久。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传令兵压抑的抽泣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他缓缓转身,面向刘冲,深深一揖。
当他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但那沉静之下,是更深的决绝与凛然。
“陛下,”诸葛亮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重新凝聚起那份惯有的从容,“海战虽败,然我大汉气数未尽。燕贼海上虽利,然其陆师主力尚在徐州,欲彻底席卷东南,非一日之功。我军……尚有可为。”
诸葛亮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长江沿线:“当务之急,是立即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收缩防线。放弃外围坞堡、营垒,将所有兵力、粮草,集中至牛渚(采石矶)、芜湖、濡须口(巢湖入江口)等几处最关键的要塞!深沟高垒,多设拍杆、弩车,储备滚木礌石、火油金汁!不惜一切代价,迟滞燕军可能的水陆进攻!”
诸葛亮又指向寿春方向:“速派使者,再往寿春、昌邑,告知曹操、袁绍海上之败,言明唇亡齿寒,此刻已非保存实力之时,请其务必倾力协防淮南,至少要将北燕陆师拖在淮河一线、兖州,为我长江防线争取时间!”
“另外,还有益州,也要加紧联系,如今燕军如此强大,唇亡齿寒之下,刘益州当明白出兵助我们才是正途!”
最后,诸葛亮的手指重重落在荆州襄阳的位置,眼神锐利如刀:“至于荆州……孙文台此番虽出兵,然其保存实力、预留后路之心,昭然若揭。海战新败,其必惊恐。陛下需立即再派重臣,持陛下亲笔诏书,以封王、赐九锡之重利相诱,更以‘若江东覆灭,荆州独木难支,北燕下一个必是荆州’之大义相胁,务必说动孙坚,使其水军主力东移,屯驻夏口、巴陵,与我牛渚、芜湖防线连成一片!唯有将荆州彻底绑上战车,集中全部力量,或可……再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