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瞪大了眼睛，看着主位上那位面带微笑、仿佛只是叙说一件寻常捷报的燕国公，脑海中一片轰鸣。
海上舰队？宝船巨舰？焚盐场、毁船坞、破水军？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江东赖以生存的长江天险、水军优势，在这支来自海上的力量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可笑！
其余的郡守、代表们，更是脸色煞白，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恐惧。
他们原本以为，张世豪的强大在于陆上铁骑，在于精兵良将。
徐州归附，虽是迫于形势，但也存了倚仗长江天险、南北割据或许还有时日的心思。
可如今，这海上捷报如同九天惊雷，将他们那点残存的侥幸心理彻底劈得粉碎！
张世豪不仅有陆上无敌的雄师，更有了一支能跨海远征、摧枯拉朽的恐怖海军！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江东伪朝所谓的最后屏障，已是从海陆两面被彻底包围！意味着任何试图凭借地理负隅顽抗的念头，都成了笑话！
“这……国公爷神威盖世，麾下竟有如此……如此神兵天降！”
良久，琅琊郡守才颤声开口，语气中的敬畏已达到了顶点，甚至带上了谄媚，“伪朝螳臂当车，焉有不败之理？臣等……臣等能附国公爷骥尾，实乃祖上积德！”
“是啊是啊！国公爷天命所归，海陆并进，伪朝指日可灭！”
“臣等誓死效忠大燕，绝无二心！”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热烈的逢迎与表忠心之声。
每个人看向张世豪的眼神，已不仅仅是敬畏，更添了一种近乎迷信的崇拜与恐惧。
这位燕国公的底蕴和手段，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糜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起身离席，再次深深拜下，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恭敬、诚恳：“主公雄才大略，深谋远虑，竟于无声处练就如此跨海利剑！竺今日方知，何为真命之主！竺与糜氏全族，愿为主公前驱，万死不辞！”
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选择有多么正确。
跟随着这样一位手握陆海绝对力量、心思深沉如海的君主，糜家的未来，恐怕远不止一个“郡公”！
张世豪坦然接受了众人更加卑微的礼敬，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是了然。
甘宁这份捷报来得正是时候，其震慑效果，远比千言万语的安抚和承诺更有力。
他轻轻抬手：“诸位请起。海军小胜，不足挂齿。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伪朝经此海陆重挫，必不甘心。我等更需同心协力，稳固徐州，筹备粮草，整训兵马。待时机成熟，本公当亲率王师，与甘宁海军东西呼应，一举廓清东南，还天下一个真正的太平！”
“臣等，谨遵主公之命！愿随主公，廓清寰宇！”厅内响起整齐划一、充满激动与敬畏的应答。
彭城的这场夜宴，因一份来自遥远海疆的捷报，气氛彻底改变。
徐州的归附者们，心中最后一丝犹疑和观望，被那海上的烈焰与巨舰的阴影，焚烧、碾轧得荡然无存。
他们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也……不想再做其他选择。
大燕的玄旗，不仅在彭城城头飘扬，更通过这海陆并进的赫赫武功，深深插入了每一个在场者的心中。
统一天下的车轮，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滚滚向前。
………
襄阳，吴侯府。
相较于江东曲阿的压抑恐慌，此地的气氛更为复杂，带着一种审时度势的凝重与隐隐的不安。
孙坚踞坐主位，一手按着古锭刀刀柄，一手摩挲着下巴刚硬的短须，眉头紧锁，听着斥候从各方汇集来的零散情报。
堂下，程普、黄盖、韩当、孙策、张昭等文武分列左右。
“这么说，彭城……真的只撑了六七日？”孙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阴沉，“曹孟德与刘玄德联手，有关羽、张飞这等万人敌，数万兵马，倚坚城而守，竟败得如此之快？”
斥候头目垂首，恭敬而惶恐地禀报：“回主公，确凿无误。北燕军攻势极其勐烈，器械精良，更兼……更兼彭城内部生变，糜竺临阵投敌，并游说徐州北部诸郡，致使军心大乱，后方崩解。曹操虽焚城以阻追兵，然已无力回天，与刘备南遁，去向似是寿春。如今徐州北部、中部，传檄而定，皆已易帜归燕。”
“废物！一群废物！”
孙坚勐地一拍面前厚重的楠木案几，震得杯盏乱跳，脸上怒气勃发，“曹孟德空有名头，刘玄德自诩汉室宗亲，手握雄城强兵，竟被张世豪如摧枯拉朽般击破！还有那陶谦老儿留下的班底，更是首鼠两端，不堪一击！如此看来，这所谓的抗燕联盟，在张世豪面前，简直如同土鸡瓦狗！”
孙坚越说越气，胸口起伏：“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与忌惮。
他当初在戏志才面前虚与委蛇，固然是想坐观成败，待价而沽，但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对北燕强大军力的深深忌惮，不愿轻易与之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