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他的生死便全系于父亲一人,他便更是如泣草芥了。 让他生,他便整日在家中昏睡,让他死,他立马自毁真身。让他杀人,他如臂使指,莫不制从,即便对上修为远强于他的人,他也毫不犹豫,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他像条训练有素的忠心耿耿的狗,任劳任怨地被他父亲支使数万年,是远近闻名的顶着‘平岭王的狗来了’之类的出场白的大孝子。 麻痹不仁,寡情少义,听人穿鼻。 但唯独在一件事上,珩渠忤逆过父亲无数次—— 让他与他人联姻。 他明明已是败死的枯草一株,凡尘琐事,本不该激起他任何波澜的。 但每次,只要提起男女之事,他那颗死水潭一般的心便要喷张起滔天怒火,灼烧着他腐烂的思绪,要他严防死守,不准他像对待其他事那样不以为意,来者不拒。 仿佛,攥着他一条烂命的另有其人,他的心也是在为那人跳动。 只是那个人还没出现而已。 直至此时此刻,当听到‘心仪之人’这四个字是以息仪的声音念出来的时候,珩渠心底竟陡然泛起一道涟漪。 他眼里骤然翻涌起滚烫的光亮,目光沉落下去,在怀中之人光洁的额头,浓密的眼睫,尖挺的鼻梁,粉嫩的薄唇,以及雪白的胸前,若隐若现的一点春光中一一扫过。 占有欲。 三个字在瞬间便点燃了珩渠的识海,他自出生起便从未出现过的欲/火在此刻横空出世,寄生下来,挤占满他原本乏味贫瘠的思绪,操控沦为提线木偶的他,抬手扣住息仪的后脑勺,按进他的胸口,他俯身下来,将头支在她的肩上,将脸深深埋进她的头发里,和想象中一模一样的淡淡清香像一缕百里开外的袅袅炊烟,在他体内蔓延开来,使他头一次感受到,他在人间,他不是行尸走肉。 “珩渠?”胸口处传来一声闷响,带着炽热和颤动。 珩渠陡然间便被震回了神,猛地将息仪松开。 珩渠低低地笑了起来,含带着哀凉和自嘲。 可笑。他方才居然亵渎神明,妄图将她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