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源(微弱)`
随着枯枝的彻底崩溃,那股一直萦绕在小雅意识边缘的冰冷侵蚀感和混乱低语,如同潮水般退去。一直与零号星尘对抗的污染压力骤然消失。
意识死海深处,那点微弱的翠金色星尘,失去了最大的对抗目标,又感应到外部威胁的暂时解除(奇点消失,枯枝崩溃),其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稳定而恒定。它开始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沉寂的意识之海释放出微弱的秩序涟漪。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一圈圈微弱的意识波纹荡漾开来。
囚笼之外:深空的评估与新的目标
月球轨道,探针的幽蓝光芒恢复了规律的闪烁。
无形的囚笼力场网格瞬间消散。时间的流速恢复正常,被压抑的能量波动也平息下来。深空探针的“目光”从小雅身上移开,如同移开一个失去价值的培养皿,重新聚焦到木卫二轨道上那场仍在持续、同样充满变量的角力之上。对小雅的生命维持指令被降级为最低限度的信号监控,不再主动干预。
焦土余烬:苏醒的碎片与残破的躯壳
残骸内,死寂笼罩。只有尘埃在从破口透入的光线下缓缓飘落。
时间流逝的感觉重新回归。
“咳…咳咳…”微弱的、带着血沫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
小雅破碎的左眼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视野一片血红、模糊,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从全身各处涌来,几乎瞬间将她再次淹没。她感觉自己像一具被彻底打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瓷器,随时会再次散架。
意识如同沉睡了万年,迟钝而沉重。记忆的碎片混乱地闪过:狂暴的虫潮、冰冷的探针、零号的声音、张凯的嘶吼、巨茧的心跳、枯枝的侵蚀、毁灭的骨爪、绝对的黑暗…
“张凯…?”一个模糊的名字在她干涩的喉咙里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试图移动,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左肩传来空荡荡的剧痛,她勉强转动眼珠看去——左臂,从肩部以下,消失了。断口处覆盖着焦黑的碳化层,没有流血,只有残留的混乱能量带来的持续灼痛。心口的焦黑伤痕下,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碎裂般的痛楚。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眉心传来一阵异样。不再是冰冷刺骨的侵蚀感,而是一种…空洞的麻木?她集中残存的意志,试图去“感觉”那截枯枝。
枯枝…死了?
这个认知带着巨大的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解脱感,涌入她迟钝的意识。蜂巢的低语…消失了?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冰冷污染…退潮了?
是张凯…是他最后…
记忆碎片定格在那只抓向自己头颅的灰白骨爪。决绝,疯狂,带着毁灭一切(包括自身)的意志。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尘,滚落下来。不是为了自己残破的身躯,而是为了那个在彻底沉沦前,以最惨烈方式为她撕开一条生路的男人。他最后残留的人性,选择了同归于尽的守护。
然而,这份悲伤与虚弱的解脱感并未持续多久。
她破碎的左眼视线,无意间扫过自己那仅存的、相对完好的左手。
在手腕内侧,靠近之前被源木根须刺入的地方,皮肤表面…多了一些东西!
那不是伤痕,也不是污染。
是几道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生长纹路般的翠金色纹路!
这些纹路极其黯淡,如同刚刚萌芽的嫩枝,若隐若现。它们沿着手腕的血管脉络,向上延伸了短短几厘米,就消失不见。纹路本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带来任何感觉。
这是什么?源木根须留下的?零号烙印的异变?
小雅茫然地看着手腕上那几道几乎看不见的翠金纹路。它们太微弱了,仿佛随时会消失。
而更让她感到冰冷的是身体的状态。左臂缺失,内脏重创,能量冲突虽然因枯枝崩溃而暂时潜伏,但零号星尘的力量也微弱到了极限。深空探针那冰冷的“目光”似乎移开了,但她能感觉到,一种更基础的、如同背景辐射般的监控依旧存在。自己还活着,但仅仅是作为一个“低优先级”的观察样本活着。
她挣扎着,用仅存的右手,颤抖地撑起一点身体。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望向熵噬者湮灭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个光滑的、绝对虚无的镜面深坑,如同大地上新添的伤疤。
张凯…连存在的痕迹都被彻底抹除了。
枯枝…只剩下眉间一小段死寂的朽木。
零号…只剩下意识深处微弱的星尘。
自己…残破不堪,命悬一线。
深空的“眼睛”在苍穹之上漠然注视。
木卫二的战争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