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如今,他能替自己女儿挡下一刀,见着她能够平安离开宜州,他也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
“书棠,若是那些人追来了,你就将爹爹扔下,不要耽误你们逃跑。“林柏年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道。
见着林书棠的眼泪打湿了他掌心,他勉力笑了笑,“若是没有,就将你爹我带回溪县,埋在你娘坟边。”
他想,那些人应是西越的人,当日他被困朔城,这些人就没少向他抛出过橄榄枝,边境各城但凡有点声望的木匠,西越的人都有意与之合作。说是招待他们,有耐心三顾茅庐,可常常三次以后再出来,那房间的人都是被抬着出去的。
他脾气倔,一直没有答应。和他同被拘在朔城的木匠,不知道被他们杀了多少。
他本以为,下一个就是自己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女儿了,连遗言都留不下。
那一日,他已经准备好在西越的人来劝他之前自裁。匕首已经握在了手中,却听窗外嘲晰喧闹,地面隐有震颤之势。他出门去看,不曾想,竞是朔城城破,晟朝的人重新打了回来,西越败势而逃,他竞有朝一日还能从朔城平安回到宜州!可不想,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西越之人竞如此狠心,策反不成,便要除之而后快!
林书棠不知此事,只以为他当日身在平宁。他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卷入这些事,只言想回溪县。
溪县乃晟朝腹地,西越的人无法轻易潜入。又是他林柏年根系所在,发家起业,多年交际的人脉,攒下的人情皆在此地。
底下的人大多都是忠心耿耿,更别说还有书棠的其余师兄妹在,书棠回溪县,定然能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爹,你不要再说了……“林书棠哭得哽咽,紧紧握住他渐变得冰凉的手,“马上了,马上就到了草市,你会好的,会好的。”“你师兄天资聪颖,对你也好,景木堂交予你们二人手里,为父放心。你爹我啊,打他小就将他当做儿子养的,你应也能看出父亲有意撮合你们二人。”林柏年眼神移向车门外,宋楹正在外奋力驾车。他奋力扯了扯嘴角,像是还有精力玩笑的样子。直到最后一点力气似也要抽离,眼帘渐渐耷拉了下去,“你们回了溪县就成婚,为父也能放心……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听见林书棠几近崩溃的声音,“爹,我答应你,你别睡,你要亲眼看见我和师兄成婚啊,你还要坐在主位,受我和师兄奉茶……爹,你别…
他听着这些话,眼前好似浮现出那样高朋满座,喜乐融融的画面,唇边渐渐弯起笑意来,眼皮却越来越重,最后一声轻飘飘的"好”也不知有没有说出口,唯一的一点儿意识也消失殆尽……
林书棠呆愣地看着面前高大的人浑身软绵地沿着车壁滑落,掌心处的温凉逐渐变得冰冷。
她脑袋像是炸开了一般,轰隆隆地在耳膜里震颤,有什么气息在胸腔里倏忽散了。
这一场意外来得太莫名,太惊天动地,快速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和毫无挣扎的机会。
她所珍视的人就在她面前溢然长逝……
是什么原因呢?
是谁要非杀他们不可呢?
为何爹爹和师兄都像是心照不宣,不愿意告诉她一点,也不愿意去探查一点真相,只是要往溪县苟且偷生?
巨大的变故砸得林书棠晕头转向,她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却不敢再顺着想下去。
强自压抑着,憋闷着,按捺着那股欲摧毁人心志的情潮,行尸走肉地回到溪县,将林柏年安葬。
又行尸走肉一般得准备与宋楹的成婚……
边关军营内,沈筠已经离开五日有余。
当日他那番话出口,周子漾愣了一息便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沈筠认识那锻造弩械之人。
他明白他的意思,一边是需要那人交出完整的图纸,一边,他是要去拦住天枢卫的人。
西越近日连翻进攻,消息定然是已经传入京都,圣上若知,天枢卫的人绝不会放过她。
周子漾心如火焚,沈筠此举无疑于藐视皇权。圣上要杀的人,谁能拦得住。更何况,此事若是说得大了,便是通敌叛国!可沈筠却是死倔着要离开,周子漾没有办法,只好随他。心里安慰着自己,若是能赶在天枢卫的人达到之前,以困住林家为由头,逼其钻研弩械相克之法,应还有转圜余地。本溪县实在太远,沈筠身上的伤,恐很难支撑他赶上。却不料探子来报,京都天枢卫已向宜州出发。一一林书棠一家竟还在宜州!
那人当即不管不顾,竞然直接策马离营。
按理来说,朔城距离宜州不算太远,可如今五日已过,为何沈筠那里还没有传来消息?
周子漾正担忧着,帘帐外,便有下面的人来报,说是朝廷派来的军饷正在押送入境,此次督粮官是兵部的武选司主事,陆秉言。兵卒前来指示,可需派人前去接应?
军饷押送乃是大事,边关又多有西越小批队神出鬼没,自是要慎重。周子漾便暂时将弩械一事抛之脑后。
沈筠当日本已言明宋楹应尽早带林书棠回溪县,却不想,这些时日里,他们竞然还待在宜州。
即便两城距离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三日即可